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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老实话,与其在这里安坐大将位置,还不如站起来,在城内四处奔走查看状况更合他的个性。想自己亲眼确认的事情数不胜数。但这一切,都早已在迎接这一天前重复进行过好几次了。所以欧鲁巴即便掐杀住自己的冲动,都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像自己对帕席尔所说的一样,大将内心所抱持着所有负面感情——怀疑、担心、恐惧、忧虑——都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领导者的强大,只能像砂土被地面吸收这样缓缓地浸透传达,而软弱的传播却只需一瞬,就像点燃导火索一般。)
这一点,欧鲁巴本能上非常清楚。
“比起这些,你说的那件事是当真吗。”帕席尔转了一个话题。“如果能在战斗中建立功勋,就将我们从奴隶的身份解放出来这件事。”
“当然。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拼死去战斗。毕竟,他们也目睹你成了步兵队队长啊。”
“原来如此,”按捺下诸多情感,帕席尔忽然端正直立。“那么,我回我的岗位了。我会向部下们传达您的话的。”
“嗯,但是,帕席尔。”
“什么?”
正要离开的帕席尔停下了脚步。然而欧鲁巴的下一句,却像是难以启齿般,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感情。
“唯独你自己,还是做好无法得到自由的思想准备吧。你已经身为步兵队队长,是我的臣下。我,没打算轻易放弃你。”
日落时分。
(来了啊)
司令部的欧鲁巴站起身。
国境线尤诺斯川处,发现了阿克斯军的旗帜。以欧鲁巴来看,虽说时机正如他预料,但对方所处的位置却相当微妙。
隔着山谷间的河川,位于阿普塔的对岸。就在森林的影子即将沉入与昏暗天空相同颜色的这个时候,对方摆出了两门长距离炮。
当然,欧鲁巴对邻接河川这侧的炮兵阵地下令向对岸发动炮击。两三次爆炸声后,敌方慌慌张张地拖着炮退回了森林中,但这并不是完全撤退,始终高悬的陶利亚旗帜依然原地飘扬,纹丝未动。
(想要打长期战吗?)
虽然曾心生这个念头,但阿克斯·巴兹甘所恐惧的是梅菲乌斯的援军。原本两国国力就有差距,若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很清楚将很难再夺回这座城。
不一会儿,太阳彻底落下。敌人连一堆篝火都没有生,用炮火瞄准变得极为困难。难道说想起到牵制作用吗?每隔一段时间依然会重复向这侧发动射击。
这段时间十分难熬。欧鲁巴的计策,正如拉班·道所猜测的,是吸引他们进攻并发动保卫战。敌方若不行动,己方也无法行动。欧鲁巴深呼吸数次。身体上的伤痛感大部分已经消退。现在,自己应该能够手持长剑向敌方发动突击。但这次他并没打算担负起这个工作。不,是不能去做。
“皇子。”
格威跑了进来。
“他们从南侧来了。和上次走一样的进军路线。但这次他们当然会在仔细调查峡谷后再进军,所以多少会耗费一点时间。”
“数量呢?”
“根据侦察兵的报告,三百。从速度上来推测,应该没有携带大炮。”
(他们将军队分散了吗?)
对岸部队的目的,应该是想分散我方炮火的火力吧。为此才特地将贵重的长距离跑拉出来招摇,欧鲁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将大门紧闭,用火枪从箭楼、塔上瞄准射击。让帕席尔他们保持待机。”
在阿普塔南门附近,位居东南方向的炮开始轰炸。砂土仿佛水花一样夸张地四散溅开,陶利亚的士兵冲了过来,进入了散兵战。每一支由少数人构成的部队行动都有一定的规律。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帕席尔蹲伏在城壁的阴暗处,俯视着下方的战斗,
(哦)
忽然他伏下身子。炮弹在大门的一侧炸开。石头与木头的碎片带着火药味洒落背上。
没有大炮,梅菲乌斯侧的这个猜测落空了。通过敌军的进军速度来做出这个判断虽然并没什么问题,但陶利亚军却使用了新品种的龙,每两头尤尼翁拖拽一台大炮的方式行进。
梅菲乌斯侧的炮火也瞄准敌方开始射击,但这么一干,却见尤尼翁向后退去,反之火枪队和弓箭队再次来到前锋位置。对方随心所欲操控龙的手腕或许可以说在梅菲乌斯之上。
“皇子,要出动飞空艇队吗?”
飞空艇队长尼尔·冬逊通红的脸兴奋地涨的更红了。欧鲁巴内心焦虑的色彩虽愈发浓厚,但依然,
“好,用三架编制,分两次起飞。目标是阿普塔对岸。最重要的任务是起到牵制作用,千万不要深入!只要为北侧炮台的使用争取时间即可。”
“是!”
猛跺地板,尼尔飞奔而去。
(真行啊)
听着脚步声远去,欧鲁巴恢复了双手环臂的姿势。
梅菲乌斯会设下陷阱等着对方跳的事实想必对方也已清楚。但在这个前提下,居然能安排让己方无法锁定目标的作战。如果对方仅依靠数量向这边进攻,就会正如欧鲁巴下怀。但敌人却做好会付出损失的觉悟,缓缓地削减我方实力。
身体疼痛了起来。恐怕自己血液的颜色,是黑色的。沸腾的黑色在全身流过,在皮肤的下方,仿佛能感到另一个欧鲁巴正在形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