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法事前确认原稿的情况下,那本杂志出版了。其中关于她的特辑,内容可说恶意十足。对方刻意选择中伤她的评语。
由于特辑公开她未曾向外发表的过往经历,提及她就读大学时曾经加入文艺社,他们才恍然大悟。
「小说的水准根本不足以成为职业作家。依现在的水准,终究只是家庭主妇的消遣罢了。大学时期认识她的相关人士都对这位作家能够出道一事大感不解。想必是拥有相当强大的靠山,抑或是……」
居中介绍的出版社和责编都大为震怒,其他出版社的责编也是。
然而,向杂志的出版商询问后,才知道那本杂志的形式是期刊式书籍,就算只有一期也能出版。出版商对这本期刊式书籍却坚称:「关于期刊式书籍,敝社是委托编辑公司处理,所以不清楚详情。」换言之,就是出了就跑。
再次询问编辑公司,对方却表示:「由于人手不足,我们外包给数名自由撰稿员。」至于那些自由撰稿员的名片上,仅印着从未听过的笔名、手机号码和电子信箱,而且全都无法取得联系。
肯定是导致她留下心灵创伤,害她从此不敢请人过目作品的大学时期那帮家伙搞的鬼。当初她加入的那个社团没出现过半名作家,倒是有几个人好像成了自由撰稿员。
然后他们注意到了他们想成为的作家、过去曾被他们瞧不起的她。
「这群人真是太卑鄙了。正派的自由撰稿员都知道必须让自己的名字累积信用。这帮家伙工作时只随自己高兴,认为一旦累积恶评的笔名,只要随手扔掉就好了。」
所有的责编都忿忿不平地如此骂道。
接洽工作的出版社和责编也沮丧到令人同情的地步。
「当对方迟迟不肯让我们校样时,我就该取消这份工作了。因为对方说要为你做大篇幅的特辑,出版商规模又大,我一时贪心了。对不起。」
「不,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她冷静答腔。
「虽说这条路走得还算顺遂,但我依然是个没没无名的作家。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不想错过宣传的机会。」
从此若有人想采访她,该出版社就必须是直接企画的负责人,并且能够确认自由撰稿员的资历。事前也会签订契约,若有杂志不愿让她确认校样,即便在发行的前一分钟,也能够撤回采访许可。这些全是为了不重韬覆辙,再像这次一样彼此互推皮球,无法厘清责任归属。
「从事这种工作的编辑公司和自由撰稿员无论如何都无法踏违主流文学。没有人比自由工作者更懂得信用的重要性了。请你别以为所有自由撰稿员和编辑公司都是这副模样。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就做不出书。可是,这种业界老鼠屎股的家伙也确实存在,我们必须负责区分出他们,保护作家。」
责任编辑们各自发表宣言,至少曾与她同一所大学文艺社的自由撰稿员都已确实无法在主流文学里生存。况且因为私怨就做出这种事,其他作家也不可能将工作委托给他们。虽然那帮家伙似乎不在主流文学里接案,但起码他们是亲手缩小了自己生存的世界。
即便如此,他和她还是阻止不了无事先征得许可、三天两头就会出现的书评。那帮家伙依然顽强地在发行一、两期后就可能停刊的杂志上抨击她。
他则在网路上查看他们的资料,浏览所有的书评,尽可能搜集情报。现今这个时代,如果想当个自由撰稿员,若不是相当具有权威或拥有一定程度的人脉,想在网路上不设置联络窗口接案简直难如登天。
然后他将调查到的资料全转交给她的责任编辑。
想践踏她的话,就尽管践踏好了。但你们每次践踏她的时候,我都会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搜集你们的资料,再散播到「主流文学」去。就算更改称谓和URL也没用,只要沿着书评去查,马上就知道了。因为没有其他人会像你们这般偏颇地攻击她,我已经记住你们的评论方式和文章风格,或是以什么体裁为主、吹捧哪一种作家,又轻视哪一种作家。现在全日本最了解你们的人就是我。无论是吹捧的评论方式、轻蔑的评论方式,还是为了践踏她而集中火力攻击的恶意评论方式,我全都认得。不要小看「读者」了!
别以为是很快停刊的杂志就感到安心,国立国会图书馆可是很方便的喔。
想甩掉我的搜寻的话,你们只能关掉网路的联络窗口。但是那不可能。
因为你们若不在不需花钱的网路上接案,就无法继续当自由撰稿员。躲避搜寻?安装这种程式的话,联络窗口就失去了意义吧。
只要你们一践踏她,我就会紧追在后。她的合作对象越多,你们可以介入「主流文学」的缝隙就越小,
因为现在不管横看竖看,身处在「主流文学」里的人都是她,在角落兴风作浪的人是你们。
不论你们如何在角落里乱吼乱叫,都已无法伤害到她的名誉,但是,我无法原谅践踏她的你们、明白了吗?践踏他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们践踏她时,做好这样的觉悟了吗?只因为无法原谅学生时期被自己看不起的她成为作家,就为了污辱她而策划那个特辑,但你们可曾做好觉悟,会因此制造出一个锲而不舍的追踪者呢?
我永远都知道你们最新的笔名。隶属于编辑公司的家伙,我也知道那间公司的名称。然后我再让这些消息流进「主流文学」里,这就是你们污辱她的代价。
他会气得发狂不是没有理由。
被人狠狠掀出大学时代的心灵创伤后,她的心生病了。
她得了称不上轻度的忧郁症——她变得笑不出来。
像是趁着工作的空档一起看电视上的科学节目或纪录片,和他一同讨论:或是放假相偕出外散步。
那种时候,她都会突然从闲话家常中涌出小说的构思或影像,兴奋雀跃地对他说:「你觉得这样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