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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之后把所有作品给我看吧。我全都想看。」
最后这么央求后,他也坠入梦乡。
他连吃她做的早餐的时间也舍不得浪费,急忙请她打开笔电,然后尽情徜徉在存放于电脑里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感受着近年来不曾有过的幸福。
同时残存的些许冷静也在内心咋舌不已。
这些小说根本不需要推敲嘛。
「啊,那篇几乎是一股作气写完,所以有些粗糙,请你不要介意。」有时她会在旁边不安地找些借口,但所有小说都维持在几乎没有错字和漏字的水准。就算有错漏字,他也会配合剧情的推演,在脑海里自行补充修正。
迄今她之所以那么固执地一再推敲,是因为曾被当作笑柄的过去让她希望作品没有一丝瑕疵,才会近乎神经质地不停修改吧。
当他看得入迷,她拉了一下他后背的衬衫。
回过头后,只见她低垂着脸庞在原地正座,略显含蓄地主张: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每一篇的感想。」
「啊,对喔。抱歉。」
自从被人当作笑柄后,这是她第一次愿意让别人在自己面前看她的小说。
「因为太好看了,我完全停不下来。」
他竭力地运用自己贫瘠的表达能力,告诉她每一篇的感想。
他阅读时,她就在不远处惴惴不安地等待。等他看完一篇,她就战战兢兢地靠过来,茌他身旁正座。
就这样周而复始,重复着看书、发表感想的循环,很快就天黑了。
买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后,他一连住在她家好几天。迟迟赖着不走,两人还一起跨年。
穿上她为他洗好去年最后工作日穿的衣服后,两人一起去神社做新年初次参拜,终于在回程时互相道别。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想离开她,恋恋不舍地握着她的手。
总觉得最后工作日之后的这几天,都像作着自己期望的梦境。
「下次也来我家吧。我会先打扫好家里。」
「那我想趁着放假的时候去一趟,反正也没有其他计划。」
见她答得毫不犹豫,他总算涌起这不是在作梦的真实感。
然后终于能够放开手与她道别。
交往两年后他们结婚了。
婚礼只邀请亲人,既简单又低调。据她的说法,她的亲人「在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的情况来往时,就是一般的善良市民。」听了她意有所指的说明,他隐约明白为何明明离老家不算远,想回去的话其实也负担得起,她却鲜少回家。
为了结亲而登门寒暄与婚礼时,她的家人确实是非常普通的善良人家。——虽然造也成了日后他们对她穷追猛打的原因之一。
至于他的老家,由于他是三兄弟的老么,两个哥哥都已成婚,也都生了孩子,所以他的双亲虽不是刻意,但对他的关心十分淡泊。他们这种没有恶意的漠不关心他并不讨厌,生活既自由自在,也不会对她造成负担。实际上结婚之后,婆家也鲜少为她造成负担。
结婚之后,她仍继续工作。由于婚前他们本就是一来一往住在彼此的住处,所以生活模式上没有太大改变。一住在同一栋屋子里后,反而能省下不少时间。他认为双薪家庭会失败,就是因为夫妻其中一方或双方都期待着能「轻松一点」的缘故,他也向她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婚后,生活上就只是原本独居的两个人住在一起,他并不认为生活上的劳力工作就会减轻。结婚最大的好处是心灵上能互相扶持的另一半经常陪在自己身边。她也同意他的看法。
他们没有特别规划家事的分工,有空的人再打扫就好了。单身时期他们也常吃便利商店的食物,如今工作繁忙时,三餐就算演变成淋蛋饭和味噌汤也不成问题。即便工作不忙,想偷懒也无妨。彼此都没有过敏症,所以也用不着那么勤奋地打扫家里——忙碌时两人还曾两、三个星期没有打扫。但快超过一个月的时候,她终于看不下去,开始嗒嗒嗒地挥起鸡毛掸子,他也拿出吸尘器。
在生孩子之前,维持现状就足够了。其实只要能确保每次洗完澡后都有内裤可穿,他就心满意足了。有件事他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单身的时候,他曾好几次洗完澡才发现没有半件干净的内裤,因而慌慌张张地一边操作洗衣机,一边没穿内裤就套上长裤冲到便利商店购买——当他心急地拉上拉链却不小心夹到了自己的阴毛时,当下宛如置身茌地狱里!这件事情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由于他已看完她屯积的所有小说,比起认真做家事,她着手写新作品反而更让他开心。所以每当看见她对着电脑开始打字,似乎在写作时,他就会自动自发地承接下琐碎的家事。
就这样,为了他这个全世界唯一的读者,她偶尔会写写小说,维系着简单又幸福的家庭。
「欸,你参加比赛看看吧?」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改变了此后的命运。
(——恐怕是自此刻起,直到日后演变成那种状况的命运。)
当时他每个月都会购阅刊登着喜欢作家连载的小说杂志。那本杂志开始举办不论长短篇,也不论体裁的小说比赛。
购閲那本杂志的同时,他总是在想。
如果她的小说刊戴在上头,绝对毫不逊色。虽难以割舍掉「只有自己是她的读者」这种秘密的幸福感,但他也经常在内心深处存着这种渴望:真想让世人看看构筑出他最喜爱世界的作品。
怎么样,她很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