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躺下来就明白了」
虽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在我的坚持之下,小泽还是小心地来到我们身边,咕噜一声躺了下来。这样从右向左,小哲,我,小泽排成了一个川字。
头发披散在地板上的小泽突然大叫了起来。
「哇,好厉害!低音简直迎面而来!」
「是吧?很厉害吧?」
「声音浑然一体呢,低音也不软趴趴了,是和地板有一定距离的关系吗?」
「弦乐的声音非常明亮。」
「听得到回响呢。」
「感觉这声音连空间都能穿越。」
「真棒,简直就像正演奏着一样。」
「那个说法有点夸张了吧?」
「但我真的有这种感觉哦。」
两个岁数不小的成年人,和一个女孩子排成川字,不断地赞叹着。
响彻灵魂的音乐溢满着了这个小小的起居室。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时而吹进温柔的风。
「小哲,这乐队什么名字来着?」
「Average White Band,70年代的英国乐队。虽然我不记得有买过,不过CD架里有
他们的专辑。」
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那是我从久保先生那里得到的CD。会在一个地震一来马上就会崩塌的小村落中的独门独户里,听着Average White Band这种事情,我想都没有想过。
这片CD呢,我说。
「是我从久保先生那里拿到的。」
「什么嘛,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我完全没印象。」
「那个时候,久保先生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夹克,但夹克后背的龙图案却没有眼睛。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明白我明白,那眼睛是故意不画上去的。」
「诶?为什么?」
在小哲开口之前,小泽就抢着说道:
「画龙点睛,是吧?虽然这个词一般的用法是‘缺少了点睛一笔’,但是按照最初的故事,那幅‘龙’是不能画上眼睛的。如果仔细地画上眼睛,龙就会一下子飞走了。」
「吶……所以不画眼睛也没关系?」
「有些就是这样哦,久保先生的运动夹克也是,那一定已经是完成品了。」
小哲非常高兴地夸奖了小泽。你懂得不少嘛,真厉害。加奈真厉害,比起智子这个大人懂得更多呢。
总感觉小哲说了多余的话……
4.
起床的时候,小哲已经不在被窝里了。我躺在温暖的棉被中,呆呆地望着窗帘细缝中透出的阳光。天气看起来非常好,细密的光线明亮地闪耀着。裹着柔软的被子,外头射进温和的阳光,这一刻的我缱绻而幸福,简直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如果小哲在我身边就再完美不过了……他去了哪儿呢?
稍微觉得有些热了,于是我将从被子里抽出的右手软趴趴地伸向窗户的方向。无意间缓缓握起的手心弓成了碗状,阳光在其中不住地闪耀着。如果将手放开,手心中满溢的阳光就会肆意飘散流转,但只要再次合拢,手心就又会被阳光溢满。我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掬捧光芒,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不久后我终于清醒过来,于是拖起身子,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倾泻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下楼一看,茶几上压着一张便签,上头是一个海狮模样的镇纸。我记得是什么纪念
日收到的礼物,但是谁送给我的已经完全忘记了。
「我出门买点东西」
便签上短短地这么写道。看看钟,现在是刚过正午。因为没有写出门的时候,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思来想去,决定出门买点什么当早饭——不对,是午饭。空着肚子在家里等也不太好,毕竟搞不好小哲得晚饭时才回来。穿上皱巴巴的牛仔裤,套上小哲为我做的白色棉T。我想着自己得打扮得像个学生,走出门口时,被明亮的阳光刺得眯细了眼。缓缓吹来的风有一种夏天的气息,没走几步步就立即流起了汗。我初到这里时还是春天,不知何时已经季节流转。时间没有等待止步不前的我,仍然自顾自地四季交替。为此我稍有寂寞,却又萌蘖一丝欣喜。
摇摇摆摆地走到国道边的快餐店,买了汉堡包和橙汁。说话很快的店员不知道在问我什么,只能「是啊是啊」地应付几句,结果还被硬塞了完全不想买的薯条。
算了,还好吧……我这样安慰自己,提着纸袋走向附近的公园。也许是被明朗天气所吸引,公园里人头攒动。家庭主妇们围在一起家长里短,孩子们在她们身边追逐嬉戏,欢快的喊声响彻天际。大树下挂着被锁链串起的几个轮胎,那边只有五六个女孩子,轮胎和孩子们,还有大树,都在一摇一摆的晃动。
我找了条长椅坐下,就着冰凉的果汁啃着汉堡包。长椅是向着南方的,迎面的阳光非常强烈,晒得我束手无策。
有个小女孩从我面前跑过。结得非常漂亮的马尾很开心似的晃动着。她身旁跟着一位五十岁开外的男性,但不知道是她的父亲呢,还是祖父?两人横穿过特意铺装的人行道,路上有许多孩子们留下的灰褐色足迹。是因为昨晚下过雨,脚上沾上了泥吧?我刚才也是从那边走过来的,说不定也留下了我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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