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什么的。」
无论是话语,还是声调,都很激烈。
「山也好土地也好也都只是麻烦呢」
在那之后,我们究竟还做了什么呢,记忆到这里就中断了,完全回忆不起来。不过我想我一定没有去追根究底,也一定没有断言我不再回来,只是很暧昧地含糊过去了吧。惊诧于姐姐的态度,却没能尝试着去质疑她话里的真意,只是懦弱的沉默了吧。
不,应该是逃走了吧——
虽然并不是为了遵守着姐姐的话,但我大学毕业之后还是留在了东京。上学时作为兼职而开始的设计的工作因为很有趣一直做到现在,回到农村也好,体面的就职也好完全都没有想过。就像是第一次拿到粘土的小孩子一样,彻彻底底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从学校毕业了后,也没有参加任何面试,直接拿着跟兼职时没有任何变化的待遇进了设计公司。
虽然听说父亲因为我大学毕业后没有回去而暴怒,但我却感受到一种嗜虐的快感。回到家乡去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想过。离开家的四年间,对父亲的恐惧已经完全的消失。以前一直支配着我的父亲,让我忍不住感到害怕的父亲,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段把某人赶出小镇的父亲……一旦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尝试着在城市里居住,就会觉得那样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农民罢了。不过是滑稽的裸体国王,我在心底这样嘲笑着父亲。
在此期间,我也从来没有想起过姐姐的话。
「想着要扔掉这么多东西,心情反而有些愉悦。」
「嗯,很干脆。」
我赞同了小哲的话。
「虽然有点寂寞就是了」
「就是啊,有点寂寞啊。」
摆在我和小哲面前的是,我们一直以来积存的东西。有今后还需要的东西,也有并非那样的东西。呼吸的每次重叠与眼睛的每次开闭,都应该都有些什么在一点一点地改变吧。
这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人类一种生物,是永远都无法停息的。无论如何的想停留,到最后都一定会动起来。就算成功地停了下来了,周围的环境也会动起来。结果,无论如何,眼中的风景都会白云苍狗。
最后小哲自言自语道
「是两年吧,我们在这里居住的时间。」
是这样呢,我赞同着。
「两年还不到一点,却感觉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
「再整理一下,就去喝点柠檬水吧。昨天用的柠檬还有一半剩下了,就用那些柠檬做。」
「好厉害,会很好喝吧。」
「所以,快点收拾吧。」
太过沉浸于感伤之中了,所以感觉有点害羞,我们努力的发出精神饱满的声音,继续着最后的清理。
5
开始行李的整理的那一周,我被久保先生叫出去了。久保先生是我所属的公司的经营者,也就是说老板。是一个明明很早之前就已不惑,四舍五入的话就会算作五十岁这样的年纪,仍然穿着闪亮闪亮的刺绣夹克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跟客户会面的人。不过尽管如此,他也能凭优秀的经营手段好好地揽到工作。
会面场所是涩谷一间宽敞的CD店,店的三楼是西洋音乐卖场,跟久保先生出去会面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指定那里。
我进入店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洗手间。统一使用黑色色调的洗手间内流淌着音乐,传到体内的低音让人感觉不舒服。听着那个低音,身处隔间的我取出了药盒,选择了那个椭圆形的白色胶囊,不喝水就这样吞下去。明明以前吃药时水是必须的,但现在就算不喝水也能咽下去了。
我就那样坐着,等待药效慢慢发作。不经意间转过头,发现放置行李的台子上,放着一个空的药包装盒,和我刚刚吞下去的是同样的包装,上面写的药剂的名字和记号也一模一样。
脑海中有点混乱。
我刚刚吃的药是从药盒里拿的,并没有带包装盒,之前就事先按照医生的指示,将一天的服用量放进了药盒里面了。
那么,这是什么?
这个包装是?
过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啊啊,这样啊。这里也有跟我一样来服用同一种药的人啊。是因为取药时用力过度了吗,眼前的包装严重扭曲了。那个人的心情我很清楚,流着冷汗,颤抖着将胶囊取出来。不断冷静点冷静点地自我暗示然后把药吞下去。
扭曲的银色包装,似乎在鼓励着我。品尝着这样苦涩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把包装扔在这里的人,应该也正在某处努力地面对现实吧。
已经不走不行了。
我也要面对自己的现实了。久保先生,正等着我。
把药盒放回后,我走出了单间。
抵达三楼西洋乐卖场时,久保先生已经在那里了,他正起劲的挑选着老唱片。发出啪噔啪噔声音的挑选唱片手法十分漂亮。我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也曾像这样物色过唱片。看到挑选手法迅速的人,也会觉得好厉害。而久保先生,就算年近半百,也还是那种「好厉害的人」
因为赞叹而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久保先生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哟」地发出了声音。
「稍等,这一排我得看看」
像往常一样,毫无紧张感的懒懒散散的声音。他那有点卷的细细的头发,比过去稍微长了一点。他身上穿着的是,蓝色的刺绣夹克,还有已经褪色了的牛仔裤。鞋子是阿迪达斯的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