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当学生拿着白子,犹豫该放在哪里才好的时候,「当——当——」几声,柱钟告知傍晚的降临。学生回过神来,看向时钟。
「糟糕,火车的时间要到了。」
「不好意思,似乎是我拖到你的时间。」
雨似乎早已停止。
「我才是,完全下得入了迷。那个……你真强呢。」
「我的下法有符合章法吗?」
「是啊,那当然。招招都是精通定石的妙着,我吓了一跳。」
听到这句话,女孩也露出看似有些讶异的神情。
「你有跟哪个人学过吗?」
「不,我……」
女孩含糊其辞,稍微耸了耸肩,露出微笑。学生好像难以理解这道微笑的意义,有些困惑地歪过头,但最后他似乎更在意时间。
「抱歉没能下完,我下得很开心。那么再会了。」
「我才是,随时欢迎您再次光临。」
学生打完招呼就打开门。伴随着「叮铃」的铃铛声,放晴后的街道气味微微飘进来。然而当门宛如要遮掩住学生离去的背影般关上后,店里再度回到寂静的世界。
女孩轻声叹了口气。
为了收拾棋盘,她抓起几颗棋子,但她忽然念头一转,将棋子放回原位。她仰望四周。女孩的视线仿佛在寻找某个人似的,在店里徘徊。
「爷爷……?」
之后她好像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一样地摇了摇头,再次回到收银台,视线落到读到一半的书上。
她眼中大概只看得见从天花板垂下的几个灯罩吧。但是我看得见一直坐在灯罩上旁观学生与少女对战的小妖怪们的身影。
接着就像电影切换场景一样,周围的景象同时淡出淡入。那里同样是吊灯堂店内,但跟刚才的气氛有些不同。有几个商品的摆放位置改变,门跟窗框的油漆也变得十分斑驳。有位中年妇女抱着婴儿坐在收银台。虽然年纪增长,但她脸上仍残留着年轻时的面容。她是刚才的女孩。女孩跟学生对战时放置棋盘的那张桌子不知是否已被卖掉,到处都找不到。
「叮铃」的铃声响起,门敞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位戴着帽子的绅士。女性一边哄着婴儿一边抬起头,瞄了客人一眼。绅士欣赏着众多古玩,同时慢慢走向店铺深处。
看到以前放着那张新艺术风格桌子的位置,现在放的是塞满破破烂烂的椅子、陶盘跟马口铁玩具的木箱后,我听到绅士的口中发出听似寂寞的叹息。
然而再往里面走,来到收银台附近时,绅士的脸色变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凝视的那道视线并非倾注于抱着婴儿的女性身上,而是她身旁的物品。那里放着依旧保持在当时局面的棋盘。黑白棋子宛如停下流动的时间在此等待他一样,保持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状态停留在棋盘上。
绅士轻轻发出「啊……」的不成声叫喊。他的手微微颤抖,很快就因涌现的泪水而泪眼迷蒙。一看就知道有某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在绅士心中沸腾。
「?」
抱着婴孩的女性一脸困惑地看向绅士。
绅士脱下帽子,让女性看到他的脸。女性凝视着被没刮的胡子覆盖的面容,以及泪光闪烁的温柔眼眸后,忽地莞尔一笑。
「你有赶上火车吗,学生大哥?」她说。
「是的,托你的福。」
「那就好。」
与二十年前毫无二致的虹色光芒包覆着两人。
啪……啪……啪……
过一阵子后,吊灯堂中再次响起将棋子放上那个棋盘的悦耳声响。
「看来你已经结婚啦。」
「是呀。学生大哥你呢?」
「我也结婚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光临了。」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还在寻找妖怪吗?」
「是的。我打算用一生去寻找。」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呢。」
「是啊。」
然而这次两人的对局花的时间并没有像从前那么长。白子慢慢支配整个局面,逐渐控制住中央的战局。
「啊……」
不久,绅士拈起白子,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吗?」
「下了这子后,就是我的胜利了,大概吧。」
「是这样吗?」
绅士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女性。
「我不懂规则。」
绅士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凝视着女性,但不久后,他似乎将之解释为一点小玩笑,或是单纯指比赛的结束方式。
「围棋棋局的结束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在其中一方承认战败,说出认输的时候,另一种是像现在这样已无落子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