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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要不要来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有一边先死去。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先做好约定。」冠叶边小声呻吟,边爬起身来。「假如说,我们之中有人某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就要代替另一个完成他想做的事。我有些话想传达给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我从没有听过、看过箱子外的世界。甚至连是否有所谓的「外在世界」存在也不敢确定。我想,应该没有人知道吧。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因为,我们需要光明。
「帮你传话?好,那我也要这么做。希望传达给重要的人的话吗……该说什么好呢……」我在脑中模糊地描绘出重要的人。温柔而恐怖,甜美却又酸溜溜的,令人难以正视却又惹人怜爱……一定是像这种感觉吧。
「咦,这是?」冠叶窸窸窣窣地在箱子里蠕动。
「怎么了?」我动也不动地问。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箱子角落。」
我勉强抬起沉重的头望了冠叶。冠叶的小手上,拿着一颗鲜红的苹果。
「是苹果。」冠叶愣愣地说。「有苹果吔。」
我领悟了一件事:冠叶是中选者。
「喂,你那边应该也有。快找看看!」
「没有。」我打断他的话,说:「你是中选者。」
「中选?被谁?被什么选择了?」
「这么一来就确定了,能活下来的是冠叶。你要遵守约定,替我把话带给重要的人哦。虽然我还没想到要说什么。」老实说我很震撼,但并不想哭泣或鬼叫。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人类应该像这样由人取舍。这种生存方式,明明不记得有人教过,也不想认同,我们却都接受了。
「好吧。抱歉了,这就是命运啊。」
世界,或者人生,都是像这样被命运创造出来的吗?我们只能接受无法从那里跨出一步,乖乖等死的事实吗?
我跟老哥瞪着彼此,动也不动。我懂老哥想救阳球的心情。就算是先前,我也不认为自己不懂。但是,我实在不了解那为何会演变成他去帮助「企鹅会」或渡濑真悧。渡濑真悧真的是幽灵吗?若是如此,他以前应该曾经是个人吧?
「还不懂吗?他抬头见到的天空总是黑暗的。」渡濑真悧显得有些无聊:「人们需要光明啊。而他总算找到了光明——也就是希望。这就是他的生存意义。」
那是指阳球吗?若是如此,我们的心情应该一样。
「然而,现在世界想从他手中夺走光明。而你也跟世界联手,想把他留在黑暗之中。」
「才不是!我不会做这种事!」我根本不曾想过要从冠叶手中抢走什么。不管所谓的光明是阳球还是其他任何事物,我根本不想将之夺走。我更不可能让老哥孤单一人留下。
「冠叶!」就算呼唤他的名字,老哥也没有回应。我们太仰赖老哥了吗?和老哥一起生活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我们却对老哥的事知之甚少。甚至很可能还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池。
那就是我的罪吗?
「只有我能拯救他。我能给予他求得光明的力量。你能给他什么?」渡濑扬起双眉,嘲弄似地看我。
「我能给冠叶什么?」我在脑中立刻回答:什么也没有。
渡濑真悧所指的,绝不是为他煮温热的餐点,或帮他折衬衫、唠叨地叮咛、合力写习题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关乎人生主干更重要的某物。我连自己也没有那种东西,当然也没办法给老哥。
我跟老哥只能彼此把罪转嫁给对方才能活下去吗?
命运的地铁突然紧急煞车,我吓得叫出声来,差点跌倒。我望向窗外,列车停在见惯的四谷站上。时间所剩不多了。
「荻野目!」
身上的制服到处是灰黑色焦痕,荻野目摇摇晃晃搭上车的瞬间,立刻瞪着渡濑真悧。她脸颊上有擦伤,光泽动人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阳球由我来拯救!那就是我的DESTINY!」整齐厚浏海底下露出的目光,比平时更添几分锐利。
「荻野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并不是忘了原本去我家拿衣服的她为何没去医院,但我真的没想到她竟也会搭上这班列车。
「我来转换命运的。我要用日记的咒语拯救阳球。」她凛然的侧脸充满了决心与力量。
转换命运。百合小姐也曾提过这件事。但是就算真能办到,我们手中也没有日记。
「你真拼啊。」渡濑真悧嘴角略为扬起。「但你能怎么办?日记已经烧掉了。而且,你也不知道咒语。你不知道桃果遗留下的最重要的话语。」
渡濑真悧非常愉快,仿佛已确信自己成功似地回望荻野目。
「我知道咒语。我知道她最重视的一句话!我愿意为它放手一搏!」
最重要的一句话。我突然想起DOUBLE H在我家门前对荻野目所说的:
「这张专辑的名称,是从阳球最重视的一句话而来。」
她们说完这句话,将新专辑交给荻野目后就回去了。
我不知道阳球最重视的一句话是什么。不管是对老哥、阳球、我自己,或这个世界,说不定我都不怎么清楚。但,我还是只能活下去。这样错了吗?
「是吗?但真的好吗?使用咒语你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