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球,已经没事了。」原来当时我是这样对阳球说的啊。
「阳球,你没受伤吧?」哥哥也表示关心。但阳球就只是哭,什么也不回答。
「你果然在捡贝壳吗。怎么净捡这种不能吃的啊!」
我不禁笑了。
「喂——爸,妈!找到阳球了——!」哥哥朝远处大喊,大大地挥手。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我非常喜欢家里的每个人。不管离得多远,不管做了什么,我也不可能恨他们。因为就算是现在,我一样最喜欢他们了。
在异常安详的心情中醒来时,朝阳已从破裂的窗户中射入。见到地上有颗约莫桌球大小的子弹,至少我还能说服我自己,冠叶并非真心想杀我。
「阳球。」我连忙爬起。阳球不在病床上,氧气面罩跟心电图仪器也被收起了。
「早安。」突然有声音传来。「咦?」我环顾房间,开口:「谁?」
「在这里。」
不经意映入我眼帘的,是放在床头桌上的企鹅帽。
「你总算醒了,高仓晶马。」帽子的眼睛似乎发出淡淡光芒。「快一点,命运的列车快要出发了。你要搭上列车。」
「你……不,你是谁?你不是那个女王吧?」我从简易床铺上下来,揉揉眼睛,走向帽子。
「多亏了你们的妹妹。你应该也获得了吧。」
从帽子里传出的声音非常稚嫩,却有股凛然之气。与荻野目有些相似。
我一把抓住帽子,从病房里奔出。
「高仓先生?」「高仓先生,请等等!」不顾护理站里护士们的呼叫,我跟企鹅二号一起冲出医院。
老哥真的把阳球带走了。而且他打算在今天重现那桩事件。我不该继续抱持恨意,必须带回阳球,并阻止老哥。
「不能让他们搭上列车逃逸,黑兔想破坏世界。能阻止它们的只有你们了。」
「你们?」我反问手上的帽子。
「对啊。你跟冠叶。」
「我跟冠叶吗……但是,他已经……」没穿大衣的我在寒风刺骨的大街上奔驰。总之先搭上地铁再说。跟十六年前同一时刻,同一场所,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然后,你将会在那班列车上找到。」帽子对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说。
「找到?找到什么?」
「属于你们的企鹅罐。」
找到企鹅罐。我看了在我脚边奔驰的企鹅二号,二号也瞄了我一眼。企鹅罐究竟是什么?我真的能找到它吗?
即使没穿大衣,不停奔跑的我很快就满身大汗。夹在通勤人潮之间,有如雪崩般穿过剪票口,由西新宿站的月台搭上地铁。如果企鹅帽所言没错,老哥就在这班列车的某处。
荻洼站、东高圆寺站、中野坂上站,最后是西新宿站。携带黑色泰迪熊的男人们混在大量乘客之中,于沿线各站上车。
冠叶也与真悧并肩搭进列车,静静等候那个时刻到来。
从再度挑战中感到相当的成就感,真悧露出满足微笑。来到这一步的话,已经没人能妨碍了。即使是桃果,受到诅咒的她也无法出手。
许多人又将理所当然地展开日复一日的每天。他们被装进箱子里,徒然浪费掉人生的宝贵时间。这次,真悧将会把这些全部解放。
再过不久,就能踏出迈向正确世界的第一步。
「人类是多么不自由的生物呀。一辈子无法从名为『自我』的箱子里离开。」真悧对冠叶细语。
冠叶只是静静聆听他的话语。
「即使隔壁有其他人在,也无法打破藩篱,与对方联系。人人都是孤独的。在这么狭窄的箱子里,一定什么也得不到吧?」
冠叶面不改色,只是用眼睛确认同一班列车中其他携带泰迪熊的同伴。
「到处都找不到出口,没有人能得救。所以只好破坏了。把箱子,把人们!把世界!」真悧大放厥词,忍住不断涌升的笑意。长发摇曳,黄色光环如涟漪般扩散到车内。
「冠叶!」
听到晶马急促的呼吸声,冠叶缓缓转头。满头翘毛未经梳理的晶马站在一旁,隔着乘客瞪视冠叶。
「晶马,你来了吗。」冠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毫不惊异。
「来结束这一切吧,冠叶。」企鹅帽被晶马用力抓在手中。她深信不疑。他们一定能够办到。即使不依循命运的安排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