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地,彼此都没提及老哥的事。
「好吧,那我走喽。」阳球在玄关套上靴子,打开拉门,看了外头。
她披着衣领、袖口与下摆滚上毛边的斗篷大衣,抱着大型背包,三号跟在她脚边。
「嗯。」阳球笑颜以对,我却无法用微笑回应。
「小晶。这个还你,这段期间谢谢你。」阳球边说边打开包包,取出一条老旧的条纹围巾。围巾早已褪色,毛线也变得皱巴巴的。
「原来你还留着。」那是我们仍不是家人的时候,我借给阳球后再也没取回的围巾。
「因为这是我跟小晶的羁绊啊。但现在应该归还了。这么一来,我跟小晶就是毫不相干的外人了。」阳球笑容依旧地将围巾塞回给我。
「抱歉。」我握着柔软的毛巾,低着头,手中不自觉施了点力气。事到如今,再怎么道歉也唤不回任何事物。我们彼此都正在失去家人。
「我们现在已经是外人,所以说这个应该没关系了吧。」
我不懂她的意思,抬起脸,阳球眼眶噙满泪水,仍露出微笑。
「我啊,从那时起一直对小晶……但这样不应该,所以我……」
我想呼唤阳球的名字。仿佛要阻止我出声似地,阳球迅速跑到我身边,踮起脚尖堵住我的唇。
移开脸后,阳球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接着,没有道别就冲出玄关,关上拉门离去了。
只剩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玄关踏垫上满脸惊讶的二号。
原本整个家里被三兄妹加上三只企鹅挤得又热闹又狭窄,但在老哥离去后顿觉宽敞不少,现在只剩我一个,更显得空空荡荡,没有他人的声息,甚至连家具摆设也仿佛褪色了一般。总是挂在地球仪上的那顶企鹅帽也被阳球带走了。我们兄妹最后一次一起去水族馆的日子,感觉就像久远的过往。
老哥的用品原封不动,阳球的行李也还有一半以上留在家里,但确信两人已不会回来的想法,在走廊角落或红色窗帘或玄关前沉重堆叠起来。
启动洗衣机,能洗的衣服量很少。老旧洗衣机发出匡当匡当声,摇摇晃晃地运作着。我打开盖子,凝视着洗衣槽中水与清洁剂融合在一起,不停冒出泡泡旋转。
我跟阳球小时候很喜欢看这个。两人时常拉了垫脚凳站在洗衣机前,就只是盯着回转的洗衣槽瞧。
「这有啥好看的?」老哥问,母亲也并不乐见,总说很危险,要我们离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看这个有什么乐趣,但就是很喜欢看。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垫脚凳了。而担心我的人,或陪我一起看的人也不在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不厌其烦地看下去,并反刍留在唇上的触感。
趁着太阳高照的时候晾晒衣物,全部弄好后,我将昨晚吃剩的晚餐充当午餐解决。
没有心情打扫,只剩自己吃晚餐的话,也用不着去买食材。瘫软无力的身体只想躺下,但在假日这个时间就铺床还是令人心生抗拒,不知不觉,我走向了阳球房间。
阳球已经不会回到这个房间睡觉了,因此,移走梦幻风格的床单或抱枕,取下天篷,甚至将之整个解体也没关系。既然这样,就改造成我方便使用的样子吧,省得每天把棉被拿进拿出。
我坐在阳球的床上漫无边际地思考着这些事,企鹅二号也模仿我,跳上床坐好。
床边堆了好几个大型纸箱。里面装了阳球的夏季服装、书、手工艺用品与布偶。此外还有剪贴簿和色铅笔、收集钮扣的饼干罐。
必须在寄送单写上姓名地址,请快递人员寄送到伯伯家里。
「啊。」有张照片落在床单上。照片上映出了幼小的阳球、我,还有老哥。我们满脸笑容,并肩站在刚粉刷完的墙壁前面。右脸贴着OK绷的老哥,头发绑成两束的阳球,以及鼻头沾到油漆的我。
这一天,我们第一次拍了只有三个人的家庭照。还记得是把相机放在脚架上,用自动拍摄功能拍的。
「其他人都不在了。」我发呆半晌,回过神来,自己正在啜泣,太阳穴跟鼻子都发疼起来。
最后我拿出毛毯,在客厅里小睡一番。空腹的我饿醒时,太阳将近西斜。
我缓缓起身,把衣服收进来,想着只有自己的晚餐要吃什么才好,边揉揉眼角。看到睡在我身旁的二号的浑圆肚子上下起伏,有点在意明天的天气,我打开这阵子几乎忘记存在的电视。
「好冷啊。」已经没有必要烹煮什么丰盛餐点了,只要是热腾腾的、能果腹的东西,什么都行。心中虽这么想,我还是转到以家庭主妇为对象的烹饪节目。
「关东煮吗……」但只有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我心不在焉地继续看,时间有如飞沙流逝。女主持人跟烹饪老师手脚俐落地制作了整锅子四、五人份的关东煮,立刻进入试吃单元,在来宾们一片赞不绝口声中,节目进入尾声。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我思考起该吃什么好,但又嫌麻烦,不怎么想动。要是这种时候企鹅肯回报平时照顾的恩情,煮点什么给我吃该有多好啊。
节目结束了,接下来是新闻节目,我总算挪抬起沉重的屁股。
「喂,起床了。」用脚尖戳戳二号,但它顶多翻个身,就是不肯起来。
我叹口气,走向厨房,此时「地下铁荻洼站附近……」这句话传入我的耳中。
视线回到电视画面,正在播映荻洼附近的路上有辆厢型车翻覆,驾驶的杂志记者死亡的消息。
行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