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真奇怪,居然还特地带礼物过来。」真砂子表情未变,拿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还算不差。」
接着,她缓缓站起,走到附近的茶具架前停下。
「你喝阿萨姆红茶吧?」
阳球也觉得真砂子是个相当奇怪的人,因为她好歹也吃了饼干,现在还要冲泡红茶招待阳球;明明之前两人的关系是一个凶恶,一个胆怯。
「我想起事情真相了。」阳球缓缓开口,切入正题。
「我知道。我希望你了解更多事,所以才叫你来。」
阳球挺直上身,等候真砂子继续说下去。
「我和冠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真砂子将盛着饼干的奢华盘子和绘有美丽图样的精致茶杯一起端到桌上,不疾不徐地将阿萨姆红茶注入阳球和自己的杯子里。
「真的吗?」仔细一瞧,总是从容不迫的眼神与俊挺的鼻尖的确和冠叶很相似。「但是,为什么?」
阳球已经知道冠叶跟她一样,原本并不是高仓家的孩子,但阳球着实无法想像为何有这种结果。假如真砂子是冠叶的亲妹妹,冠叶又为什么不得不抛下家人和这栋偌大房子,非待在高仓家不可?
「因为他要把夏芽家的一切留给我啊。冠叶为了我和万里夫,选择跟爸爸留在那边。因为他爱着我们。」
真砂子欲讨回的爱,过去即使分离两地,也仍想守护真砂子的冠叶的爱,如今已全心全意地灌注在晶马和阳球身上。
真砂子冷漠细长的双眸注视着默默垂下双眼的阳球,将茶壶放到桌上,静静叹气。
「现在你总算知道你有多么厚脸皮了吗?」
阳球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原来真砂子一直寂寞地凝望着最爱的哥哥以别人家孩子的身分照顾阳球他们啊。以这双与冠叶神似的眼眸。但这是否为晶马或阳球的罪恶,或者他们是否该向真砂子道歉,阳球并不懂。
晶马和阳球单纯只是把冠叶当成亲生哥哥,真心接纳他、敬爱他。难道这真的是件坏事吗?
「因为你,冠叶现在陷入了极度危险的状态。」真砂子用纤长的手指端起茶杯,平静地喝下红茶。
「危险?」
「企鹅会——十六年前引发那起事件的组织,冠叶现在正和其余党一起行动。」
那个记者的话是事实。虽然从深夜拉面店那次无法确定,但冠叶真的在接受那个组织的金援。
「为了我的治疗费?」
面对哀切细诉的阳球,真砂子心中涌起一股焦躁。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如此悠哉?阳球整个人深深陷在沙发里,两脚悬空,别上玩具似的发夹,苍白的小巧圆脸低垂。
不管是纤细的手脚、过于平缓的胸部,还是谈吐,彻头彻尾是个小孩子。
明明早就看过无数连雀拍摄的照片或影像,现在当面一看,为何又重新涌起憎恶之情呢?
「这还用说吗!」真砂子的语气不觉尖锐起来。「冠叶一切都是为了你而行动啊!」
是的。冠叶到处奔波,又哭又笑,都只是为了守护眼前这名小丫头。他用无聊的泡妞行为作掩饰,连真砂子正要放入口中的朴实——或说穷酸——饼干之类的事物,也能使他高兴得像要飞上天,浪费了人生重要时刻。
还把真砂子独自留在这栋偌大宅第里。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分不清是在问真砂子还是自言自语,阳球喃喃诉说。
一直面对她那愚蠢却又不带恶意的态度,真砂子觉得自己的步调似乎快被打乱了。
「我们要合力阻止冠叶。否则冠叶很可能做出无可挽回的事。」真砂子其实并不想用「合力」这个词。但若不依靠这小丫头,冠叶肯定又会对真砂子视若无睹吧。此外,在和阳球见面后,真砂子也体认到一件事。
那就是:阳球一样也以自己的方式珍重着冠叶。
学校不适合和老哥讨论事情,可是在家里又会被阳球听见。于是,趁阳球睡着后,我带老哥到家隔壁的空地上。我身穿粗呢大衣,对老哥说:「我有重要的话要讲。」老哥似乎也认为会拖很久,确实地披上摩斯大衣。
「很冷吔,想说什么?」老哥坐在动物形状的游乐器材上,抬头回望低头凝视他的我。
「你为什么说谎?」我很生气,所以单刀直入地问了。
「你在讲什么?」老哥的表情分毫未变。
「阳球的治疗费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本认为那只是外人的说辞,无疑是谎言,也认为周刊记者的说法不足采信。但他给我看的照片里确实照到了老哥,而且他的说法也能说明我过去感受到的不对劲;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们兄妹其实毫无血缘关系。
「钱从哪来一点也不重要。现实就是我们需要钱。其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哥呼出的气息跟我呼出的虽同样是白色,分量也相同,现在却觉得他离我异常遥远。
「老哥,你真的跟那群余党拿钱吗?」要是老哥能笑着责骂我:「哪有可能啊。我爱困死了,少说这些无聊话吧。」然后回家换上睡衣睡觉——这种未来就再好不过了;然而我也确信不可能如此发展。
因为,我们真的没有其他方法能获得钜款。
「我今天碰到一个周刊记者。他全都知道了。关于我们兄妹的事,也知道老哥是从哪里得到钱。他问我有何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