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的命运。」表情爽朗的桃果睁开明亮大眼凝望着多蕗,打从心底高兴地笑了。
多蕗觉得自己没必要问了。因为桃果的表情和话语是如此率真,闪耀着光芒。
多蕗像要慰劳般,用两手包覆她的手,站起身子。
桃果长及肩的头发在和风吹拂下,仿佛会发出沙沙声。
多蕗把阳球放到地上,拉住她的手。
「多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事件早就过去了,对晶马他们没有特别感觉吗!」苹果用力晃动电梯门。「快打开啊!」
多蕗无视苹果的呼唤,逼迫阳球前进。阵阵强风穿越只由钢骨构成的墙壁,令阳球的长发在空中甩荡。
「阳球!」
阳球呼吸急促,回望了苹果一眼。从苹果口中出现「事件」这个词令她感到惊讶。
苹果从何时起知道阳球的双亲是事件的嫌犯?明知如此,却仍然肯和晶马当朋友吗?冠叶跟晶马是否知道苹果早已得悉高仓家背负的罪孽?
「多蕗先生,别这样!复仇有什么意义呢?」苹果隔着门喊叫。
多蕗停下脚步。
「当然有。说不定这就是命运赋予我的任务啊。」多蕗背对着苹果回答。
「你想对阳球做什么?」
「你就待在那里看个仔细吧,那就是你的命运。」
多蕗望着暮色渐浓的景色。
配合呈现「亡」字形的大楼中间的镂空部分,漆上赤红与白色条纹的工程用塔式超重机设置于此。起重机前端延伸而下的钢索,吊着以赤红铁条构成的方形鸟笼状露天吊笼,等候多莳使用。强风再度吹起,吊笼摇来晃去。
多蕗推着阳球,让她搭进吊笼后,将门牢牢锁上。接着操作起重机,将吊笼升到高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接触到阳球。
阳球猜想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直直地望着多蕗,嘴唇干巴巴,长长的头发遮蔽了视野。
多蕗看着在吊笼里发楞的阳球,取出手机贴到耳上。
「你是高仓冠叶吧?事出突然,我绑架了你的妹妹。如果你希望她能平安回去,就把高仓剑山——你的父亲带来这里吧。」
阳球很想请求多蕗别把哥哥们或苹果牵扯进来。但由于太害怕,喉咙仿佛有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只有脚边默默跟在身旁的三号的存在感,勉强让阳球不致发狂。
「我把地图寄给你。劝你最好早点来。事件之后过了十六年,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多蕗总算松了口气。真的等得太久了。连面对时笼百合时也隐瞒复仇心,平时总是呵呵傻笑,扮演糊涂教师,即便如此,多蕗依然片刻不忘这件事。
他想起当老师之后首次见到晶马和冠叶时的心情。眼看着惩罚高仓家的机会总算到来,多蕗总能轻松地露出爽朗笑容,以教师身分和他们接触。人在面对无足轻重的对象时,要装出多少笑容,要表现得多么温柔都没问题。
「多蕗!」
「嗯?」对于苹果的呼喊,多蕗总算语气温柔地回应了。
「晶马他们的父亲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是啊。」对多蕗而言是个很无趣的问题。
「既然如此,冠叶又怎么带他过来?」
「这很难说。」
「假如冠叶真的带他父亲来,你又打算怎么办?」苹果脑中率先浮现的是最糟糕的答案。但答案的内容却很模糊,一点也不明确。
「我想确认桃果期望我活下去的意义。」桃果那时把多蕗从小孩焚化炉中救出来的事,以及将多蕗抛在这个世界独自离去的事。为了确认这些,除了惩罚高仓家,还有什么事有意义?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意义吗?
阳球像只小鸟般坐在吊笼地上,低头看着凹凸纹路的铁制地板。她连该思考什么才好、该怎么思考才好也不知道。当然,阳球不清楚父亲人在哪里,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不认为晶马跟冠叶知道父母的去向。
试着活动一下靴子里的冰冷脚趾,阳球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存在这里,对吊笼的晃动也没有感觉。她用手指拨起贴在脸上的头发,有种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很多天的错觉。
跟苹果一起逛手工艺用品店的事,与稍早前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事,如今已像是遥远过去的梦境。
三号靠在阳球身上。
「很冷吗?」细声询问后,阳球抚摸三号的头。
天空已经整个暗了下来。见到远方的大楼群和被灯光照亮的东京铁塔。
也许多蕗一直打算「惩罚」高仓家的人吧。苹果上上下下检查过电梯,确认无法从内侧开门。虽然天花板也由钢骨构成,缝隙不算小,应该能从上方逃离,但苹果尝试了好几次,还是爬不上去。
多蕗曾说他成为晶马与冠叶的级任老师时很惊讶,说不定这句话是骗人的。他或许是主动找到他们身边担任老师的。抑或是正因多蕗恰巧跟他们相遇了,替心灵的黑暗带来意义。若是如此,也只能责怪命运的无情。
多蕗在强风中茫然站立,动也不动,表情没有变化。就只是朦胧地觉得天气似乎变冷了。变得很冷很冷。想起家中的宽敞客厅。现在想来,那里的确是个冰冷的房间。
由逃生梯方向传来「铿、铿、铿」的声音,多蕗转头望去。被关在逃生梯旁电梯里的苹果,不由得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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