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前的大型单人沙发前深深坐下,以眼神示意冠叶也坐下。
冠叶默默坐进沙发,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真砂子侧脸。她细长的锐利眼神,静静朝向正面。
「那时对我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她嗓音低沉。
「儿时的戏言罢了,忘掉吧。」即使被真砂子打乱步调,冠叶仍没有动摇。真砂子向来如此。感情用事,言行像作戏,品味差,总是一点也不幸福的模样。
「我去泡点茶吧,你想喝什么?」真砂子说,仿佛完全没听见冠叶的话。
「不必费心了,先谈这个要紧。」冠叶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烧焦的球体。那是从失去冠叶记忆的久宝阿佐美病房中捡来的,与射中千鹤与唯的额头,使她们忘记冠叶的物体相同。「这是你干的好事吧?这玩意该不会是从那里拿出来的吧?」
真砂子的脸色毫无一丝变化。
「我让她们忘了你。她们只是一群没有猎人资格的愚蠢女孩。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守护你的秘密啊。」
「秘密?什么意思?」
「不必装了,我知悉你的一切。先不提这些,我们来喝茶吧。对了,我刚好有上等的锡兰红茶,你应该不讨厌吧?」
真砂子像是回避回答似地站起,走向客厅中央的圆桌。不耐烦的冠叶用力敲了一记扶手。
「我没有秘密,别胡扯!」
真砂子转头,冷漠沉稳的眼神注视着冠叶卷发包覆的漂亮后脑勺。
「就算我不说,总有一天社会大众也会知道。照这样下去,你终将被推出冰壁,掉落海中。」
「现在又是在讲什么?」真砂子总是如此。对话状似连贯,却又频频跳跃,每次都很出其不意。
「南极的皇帝企鹅啊。你应该在电视上看过一群企鹅站在冰壁边缘,犹豫要不要跳入水里吧?只要有一只先跳下去,就能知道海中是否有凶猛的肉食性海豹。当然谁也不想死,它们就一个劲地等,在冰上推来挤去,等待某只倒霉的企鹅掉进海里。」真砂子回过身,继续用圆桌上的茶具冲泡带有刚萌芽的绿叶与花朵香气的浅橙色锡兰红茶。
「你想说,我会成为那只愚蠢的企鹅吗?」冠叶静静深呼吸,不能被她的独特步调所影响。
「那里就是这种地方,你早知道吧?」
经数次热水冲刷,茶叶舒展开来,释放出诱人香气。
「好香啊。」真砂子用力将香气吸入鼻腔,发现自己正在享受这段与冠叶共处的紧张时刻,微扬起嘴角笑了。
「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来谈正事吧。把荻野目苹果的日记还来。我们需要那个。」冠叶背对真砂子,听着红茶注入茶杯的声音说。
「办不到。」真砂子准备了三组茶杯与茶碟。
「为什么?对你而言,这只是个游戏吧?」冠叶回头,但在见到那只生物的瞬间,变得哑口无言口。
那是一只身形娇小,长得特别圆滚滚的企鹅。企鹅绿翡翠用和真砂子极相似的细长锐利眼睛看了冠叶一眼,接着毫不畏惧地走向表情惊讶、淌着冷汗的企鹅一号,将嘴喙凑向一号的嘴喙。一号的锅盖与直尺掉落到地上。
真砂子用小托盘端茶过来,连同碟子将茶递给绿翡翠,接着走到冠叶身边。
「对我们来说,那本日记也一样是必要的。」真砂子将碟子递给冠叶。茶具上有金色镶边,并以深蓝色线条勾勒着细腻图样。
冠叶不得已,只好接下。
「过来吧。」真砂子头也不回地呼唤。
一名美丽男童怯生生地走进客厅。他头上戴着企鹅帽,眼底默默闪着红光。纤瘦白皙的手脚,半眯着的眼眸散发着犹如少女的虚幻气质。
「你还记得我弟弟万里夫吧。这就是我最重视的M——万里夫计划啊。」真砂子蹲下,端着碟子递给他。「茶温了,坐着喝吧。」
男童微微点头,从真砂子的手中轻轻拿起茶杯,坐上桌旁的椅子。
冠叶只能茫然地望着男孩。
「我不会把日记交出去的。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会救万里夫的性命。即使得跟你争斗也一样。没想到『十六年前的诅咒』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实现,多么惊人的命运!多么戏剧化啊!」真砂子愉快地高声大笑。
冠叶本想说点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将碟子胡乱摆到桌上,抓起脸色铁青的企鹅一号,看了一眼绿翡翠后,离开客厅。
真砂子面带微笑,凝视他的心爱背影,抚着自己的卷发。一想到自己跟冠叶的命运结合在一起,即使那是敌对关系,对她而雷也是令人雀跃的状况。
她跑到窗边,从窗帘缝隙目送由玄关快步离去的冠叶。不经意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房子一眼的冠叶表情僵硬。就连这样,也让真砂子胸中骚动不安。
此时传来一阵震动,真砂子倏地收起表情,取出手机贴在耳旁。她心想:「真是的,这个人接电话、打电话的时机总是出奇地好。」
「嗯,他刚回去了。他似乎还没注意到我们只有一半的日记。但是只有一半是没意义的。嗯,剩下的一半请尽快调查出来,拜托了。」等对方简短回应后,真砂子挂上电话,重新披上围裙面对画布中的高仓冠叶。画中「真实的」冠叶对着真砂子微笑,向她说了无数次:「若是诅咒终将不可避,我就陪你一起遭受诅咒吧。」
我与荻野目并肩正正地坐在电车内,身体随着列车摇晃,等候开口的时机。我们各自穿着制服:看惯的樱花御苑女子高中的可爱水手服,与完全看腻的本校外苑西高的黑色西装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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