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伤脑筋,我遇到了一些怪事……」我朝着屋内话说到一半,一看到门口就哑口无言。那里有跟缠住我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圆滚滚黑企鹅,眨着它漆黑的小眼睛。
「怎么,你们没碰到吗?难得叫它带伞去接你了。」老哥愣了一下地说。
「没碰到是什么意思?」我一边说,一边只用脚仓促脱掉乐福鞋。我绕过哥哥脚边的企鹅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发的阳球跟同样的企鹅坐在一起编织的景象。我感到一股晕眩。
「就是早上送来的生鲜物品。」老哥指着空纸箱,理所当然地回答。
「生鲜物品?」该不会是指那个冷冻的浑圆物体吧?
在我背后,玄关的拉门静静敞开。企鹅把伞收起来,立即将门静静拉上,然后迅速进入屋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总之你先擦干身体啦,不然会感冒喔。」
「我知道啦。」
我先走到厨房,将今天的战利品迅速收进冰箱。
「小晶,欢迎回来。来,浴巾。」阳球把浴巾从我头上罩下来。
「我回来了,阳球。」我顿时微笑起来。
「我有把洗好的衣服收进来唷。」
「谢谢。」阳球脚边跟着一只动来动去的企鹅,但阳球并不特别讶异,反而轻轻抚摸它的头。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惊讶啊,我开始有种荒谬感了。
换上干衣服后,我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啜饮温热的茶。老哥也盘腿坐下,静静喝茶。我的身体暖和了,雨声在我激动的脑里听来十分舒适,似乎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阳球正跟其中一只企鹅玩。那只企鹅被她戴上缀有大缎带的毡帽,与阳球面对面坐着。阳球笑咪咪地一下戳戳它的脸颊,一下摸摸尾巴,一下把自己的布偶递给它看。企鹅乖乖注视着她的表情,用鸟喙前端轻啄手边的布偶。
「那么,这怎么回事?为什么长得像企鹅的东西会在我们家晃来晃去啊?」
「有什么好说的,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啊。那个宅配物品解冻后就是这些家伙。它们好像听得懂我们说的话,至少可以用来跑腿吧。」
听到跑腿两字,我回想起定期票、高丽菜跟雨伞的事,于是瞥了乖乖待在我身边的企鹅。
「是吗?话说,这情况很奇怪吧。家里竟然有三只企鹅滚来滚去。而且这些家伙啊……」如果我没搞错,这些家伙只有我们三人看得到。
「我们以外的人都看不到,对吧?」老哥干脆地说完,用眼神示意我看向矮桌。上面放着熟悉的池边屋和菓子盒。
「池边伯伯来过?」伯伯家经营着老字号的和叶子店,由于担心我们没有大人在的家庭,不时会来看看状况,而且总是带同样的点心。
「是啊,他来探望阳球。即使这些家伙就在眼前乱晃,他也完全没注意到啊。」老哥这么说着,开始漫不经心地打开和菓子的包装。
由于已经吃惯,现在我不会觉得它特别美味,但有时就是会想吃,这种点心就是有这种不上不下、却又颇为温柔的味道。
「不过啊,就算这样,老哥跟阳球的适应力也太强了吧?为什么你们能习以为常成这样啊。」
「就算吵吵闹闹也不能怎样。而且拿着茶杯呆呆坐在那的你,看起来意外地挺能适应嘛。」他沙沙作响地掏出单个包装的豆沙包,一下子打开包装吃了起来。
「我才没有适应呢。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罢了。」不过,到头来我的确无可奈何地跟老哥他们没两样,悠哉坐在这里。
我闭上嘴,深深叹口气。
「生存战略——!」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我跟老哥慌忙转过头。
刚才一直跟企鹅玩的阳球身影不在那里。何止如此,连我们的客厅都不见了。
白色的疾风遮蔽了视线。我马上用手捂住眼,虽然想说什么,但不断碰触额头与脸颊的柔软触感夺去了我的注意力。等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才发现那不是风,是好几层的纤细蕾丝与荷叶边。
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四散着有如小珠子般散发着璀璨鲜艳光芒的星星,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地方。看起来像宇宙,但我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宇宙。
唯有三只企鹅列队站在飘动的蕾丝前。
这里充满令人有些怀念又带华丽气息的香味。不知从何处传来音量不断上升的激烈旋律。到处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我跟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老哥对看一下,但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语能传达给对方,也没有任何事实可以告知对方。
喀的一声,鞋声响起。从不停飘荡的白色柔软波浪深处现身于这个奇特空间的,是戴着企鹅帽的阳球。然而帽子上的企鹅表情显得莫名老成,变得有如真正的王冠一般华美。受白光覆盖的她以宛如芭蕾舞伶般优美的动作大大展开双手,长发像天使的翅膀一样飞散开来。
她的眼眸散发着红色的锐利光芒。
圆圆鼓起的衣领撑着那张娇小脸蛋,上面打着一个大大的深桃色缎带。在包覆住手臂、一晃一晃闪烁光芒的黑手套前端,露出人偶般形状优美且凝滞不动的指尖。
阳球纤细的身材被下摆缀有白色荷叶边的漆皮马甲凸显出来,气球般鼓胀的裙子从马甲下缘拖曳到地面。她腿上穿着紧贴纤细双腿的高跟膝上靴。这双靴子同样漆黑得发亮。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企鹅洋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