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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高仓弟你真冷淡啊。」山下毫无恶意地紧抱住我,磨蹭我的脸颊。活泼开朗是好事,但我不擅长应付这种打闹。我也自觉自己不像高中生。就连现在,我担心的也是超市特卖商品会卖完。
「什么嘛——如果是你哥,绝对会参一脚的。除非是像冠叶那种男人,不然我们这种一般人得主动出击才行啊。」
这是当然。虽说是双胞胎,我们还是独立的个体。老哥冠叶从以前开始就很受女生欢迎,外表也十分端正。我跟他也不是不像,但我就是有点傻气又呆呆愣愣,虽然具有勤快家庭主夫的才能,但受到女生喜爱的才能是零,也没有那份余裕足以应付山下的戏谵态度。
「好了啦,别黏着我。」我用力推开山下。有三个女生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哦哦,那是樱花御苑女中的学生!真棒啊。」山下忽然兴奋地拉我的袖子。「你有看到吗,正中间的那个女生很不错哦。」
她们身上那套制服是设计成在高雅的黑色高领针织衫外套上水手服,在这一带颇负盛名。
山下说的那个正中间的女生——一个剪着鲍伯头的女孩稍微朝我们转过头。她一定是听到山下的声音了。我马上别开眼。
「啊,那个女生刚才是不是在看我?嗯,绝对是在看我。不知道她几年级呢?啊——要是刚才有问她名字就好了。这种时候若有高仓哥在该有多好啊。」山下用双手圈成望远镜,凝视她们的背影。
我小心不让乐观过头的山下发现,慢慢走开。
我对女生当然不是没兴趣。电视上出现偶像或漂亮的女演员时,我会觉得好看,也会怦然心动。但不行。一方面是因为现下有许许多多该做的事,此外我的小腿上还有巨大的伤痕。
要是有了非常喜欢的女生,就一定得把伤痕给她看,一定得询问她:「我有这么大又不会痊愈的伤也没关系吗?」我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勇气。
当我想穿过地下铁的验票口,在长裤后口袋中摸索时,我发现车票夹不在里面。猜想会不会放在书包而翻找了一番,但平常都不是放在书包里。
「咦?」裤子、外套、甚至连衬衫胸前的口袋都找过了,但仍遍寻不着。
上学时车票还在,所以不可能没带出来。是抵达学校到刚才为止的这段期间,掉在哪了吗?今天有体育课,更换过衣服,说不定那时忘在置物柜里。总之,还是回学校找找看比较好。可是这样一来铁定会错过特卖品。我想老哥应该不愿意代替我去买。
正当我独自小声哀叹,大腿边突然感到一种轻轻拍打的奇妙触感。转头一看,发现那里有只圆滚滚的企鹅睁着闪亮亮的圆眼,朝我递出定期票。
我凝视了那个形似企鹅的生物好半晌。周遭众人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它,从我们身旁走过去。
「这是我的定期票。」无奈之下,我接下定期票。企鹅看起来好像非常轻地点了一下头。
「糟糕,特卖!」我慌忙看向验票口旁的时钟,当我再度望向脚边,企鹅已经消失无踪。
「咦?」我困惑地歪着头,一边小跑步穿过验票口,冲进地下铁。
这若是梦境或幻觉,这张握在我手中的车票夹又该如何说明呢?
我抵达那间超市时,红字写的「广告商品!」告示牌下的高丽菜已经一扫而空。
「太晚了吗?」我沮丧地垂下肩膀。突然间,我的脚边出现刚才那只企鹅,它稳稳拿着剖半的高丽菜看我。默默交给我高丽菜后,就不知快步去哪了。
「呃,等一下!」我不经意看向手边的高丽菜,发现上面写着「有机无农药三百五十圆」。「好贵啊。」我忍不住嘀咕。它大概还自认好心吧。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会受到企鹅报恩的事。此时,那顶企鹅帽子忽然掠过脑海。最近跟企鹅真有缘,每次都以超乎常理的方式碰到。
我把昂贵的高丽菜放回原位,但也买不到三十圆的高丽菜了,于是我买下价格还算可以的高丽菜。折叠得小小的尼龙购物袋中,我还塞进其他低价买到的食材跟生活用品。这间超市的点数累积得相当多了。我悄悄露出窃笑。
一走出超市,发现外头已经变得相当昏暗,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
「哎呀——下雨了啊。他们有没有帮忙把衣服收进来?」我仰望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依稀可以看见原本白色的天空中,轻柔地飘浮着灰色的云。这时,我的脚再度被轻轻拍打。一往下看,圆滚滚的企鹅朝我递出撑开的伞。
我觉得自己没累成这样啊。
我试着叫住一对走出超市的亲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什么事呢?」
「冒昧请问一下,这是企鹅对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我把呆呆伫立在原地的圆滚滚企鹅指给她们看。
「啊?」那位阿姨露出毫不掩饰的讶异神情,护着年幼的女儿匆忙离我们而去,还附上「妈妈,那个大哥哥在说什么呀?」「嘘——不可以看。赶快过来!」这段我只在电视上听过的对话。
我一低下头,就跟没什么表情的企鹅那对黑眼珠对个正着。我没有接过伞,反而缓缓跟企鹅拉开距离,紧接着转过身,尽我所能迅速离开现场。
被雨淋湿的衣服与植物,柏油路的气味。冰冷的空气。不知不觉,我仿佛想逃离企鹅般跑起来。淋湿的浏海黏在前额。
「那是什么东西啊!」若是跑步,从超市不消多久就到家了,但雨势渐强,我浑身都湿透了。途中每当我胆战心惊地回头,就看到那东西快步跑在我身后,手中撑开的伞不断晃动。我的恐惧加倍,以最快速度冲到玄关,拉开熟悉的拉门。
「哦,你回来啦。」老哥从厨房探出头。「怎么搞的,你淋得真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