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脑海中浮现了这些想法,但我甩了甩头将其抛开。
好长一段时间,我漫无目标地走在又臭又长的巷弄里寻找,找着找着,就误闯进了一条到处都堆满木箱的街道。虽然身心俱疲,我仍边走边察看木箱内部,
最后走到了一条尽头钉着木板的死胡同,当我叹了口气准备折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好像有人踢东西的声响,于是回过头去,只见木板下方晃过了一道白色影子。从封锁住去路的木板缝隙间,可以看到那道白色影子在另一头动来动去。
我蹑手蹑脚走近,蹲下来往里头一看,竟见到阿勋和与他相对的白人中年男子的脚。我凝神细看,却没见到那个麦土蒂索青年。我绕过左侧的建筑物,准备从另一边移动到他们那里。
走到了他们这边后,我再次窥看,仍是只见到阿勋和白人男子。穿着花纹衬衫的男人背对着我,像要压住阿勋般站定不动。男人的背部挡住了阿勋,我看不见他的脸。此时天空依然澄澈蔚蓝,耳中也始终能听到音乐声。
奇怪的是,自我发现到他们至今,两人就一直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
我一直提防着不见人影的麦士蒂索青年,但看见这幅奇怪的光景后,也不禁感到可疑。我暗下决心后,就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地缓缓欺近白人身后。此刻,我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在我逼近的期间,他们仍是毫无动静。我更是满肚子问号。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数名男子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同时还能听见他们踢开路旁垃圾的声响。
糟了,他要是回头就会看到我!
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全力冲刺后用身体撞向男人肥厚的背部。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就像泥偶般无力倒下,撞上一旁建筑物的墙壁。
这也太简单了吧?我脑袋一片混乱,盯着横躺在地的男人看。只是撞他一下,应该不至于昏倒吧……?
「喂,你没事吧?」
我询问后,阿勋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怔忡。我再次看向男人。他似乎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起身的迹象。
我朝他走近,将他笨重的身体翻转至正面。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胸口中央正刺着一把掌心大小的刀子,鲜血从中涌出,染红了衬衫。男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肌肤一点血色也没有。
一阵冷颤窜过背脊,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还绊到了一个散落的空罐。空罐发出了刺耳的匡当声响滚了数圈。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死了……」
我脚步踉跄,同时下意识地看向阿勋。他梦呓般地嗫嚅说道:
「他拿着刀子威胁我交出钱和护照……然后我们扭打在一起,刀子就刺中他了……」
音乐声依然飘扬着。
午后的日头还很耀眼,照亮了这条满是尘埃且脏兮兮的死胡同。
我拉过呆站在原地的阿勋,走到离男人稍远的地方。接着坐在避人耳目的巷弄深处,靠在阴凉的墙壁上,等着心跳平息下来。
我仰头看向万里无云的蓝天,思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要怎么办?」
我用眼神指向男人尸体的方向问。
「……」
阿勋没有回答。
我对他的态度感到火大,语气严厉起来。
「追根究柢,都是你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转来转去。」
「阿贤你不也是……」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追上来的!穿成这副德行又单手拿着旅游书走来走去,如果我是抢匪,第一个就抢你!」
阿勋沮丧地低下头去。
沉默。飞机在遥远上空处悠闲飞过。音乐声依然不绝于耳。
阿勋忽然抬起他的淡色眼瞳。
「欸,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怎么看都死了吧。」
那副模样无庸置疑是死了。
「喂,去向警察自首吧。只要你如实说这是正当防卫,一定会获判无罪的。」
我原以为阿勋会乖乖照办,但他连连摇头,细柔的发丝摇摇晃晃。
「我要是被逮捕,会给爸爸添麻烦的。」
的确,知名小提琴家的儿子杀了人,肯定会造成不小的骚动吧。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样逃走吗?你以为可以隐瞒一辈子吗?」
我冷静地努力说服他。
阿勋再次垂下头沉思半晌后,决定妥协,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富家少爷,没想到还挺倔强的嘛。
我叹口气站起身,拍掉沾在牛仔裤上的砂子。阿勋原想跟着起身,但也许是吓得浑身无力,无法顺利站起。无可奈何之下,我拉住他的手臂协助他。他白色衬衫的袖子上没有一丝皱折,也没有任何污点。
这时我心中低叫一声。因为我在阿勋雪白衬衫的衣领上发现到了血渍。
「你哪里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