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二)下午二点三十分】
阿诚同时从自己的耳朵和接过手榴弹的女生耳中——听见手榴弹在手上爆炸的轰然巨响。
爆炸声起初从四片耳膜同时侵入阿诚的意识,但在爆炸声只剩下残响的同时,只剩下阿诚自己的耳朵还留有知觉。
白茫茫的景色之中,眼前的影像不知不觉已经恢复成实验器材室里的模样。
晴花站在他的视线中央。她宽阔的额头上披着轻柔的浏海。一双茶褐色的眼眸里映照出了阿诚的脸庞。
——由心灵感应能力建立起来的连线中断了,阿诚的意识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和晴花不知何时已然松开对方的手,四只手瘫放在各自的身体两侧。
阿诚转动颈子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身躯——手、脚、耳朵、鼻子,每个部位都还牢牢接在原本的位置上。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前一刻还看到一些人身体被爆炸轰得四分五裂的景象,但现在却消失无踪。
理化实验室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响——是北岛的自动步枪。
晴花猛眨着眼睛,接着表现出和阿诚一样的反应,仔细地检查身体各个部位;尤其是心脏,仿佛在确认的心臓是否还在跳动一般。
她抬头看了看阿诚,接着把目光移向实验教室方向。
阿诚确认性地问:
「志水,刚刚我看到的景象是……?」
这问题很蠢,而阿诚自己也知道。都这时候了,已无须再去怀疑晴花的能力。刚刚那一段由心灵感应能力带来的体验,毫无疑问就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北岛似乎察觉到步枪单发连发射击模式切换的方法;枪响已由前一刻宛如快鼓一般的连续喷射,转变成拉炮般一次一发的单发射击方式——听来就好像开枪者一枪一枪地确实对准目标射击。
「嗯,刚刚那是透过大家的眼睛看到的——理化实验室里的影像。」
此时晴花身上已不再颤抖,眼神也不再犹疑恐惧。
然而,阿诚心里忽然觉得不安……
晴花的心智其实有些脆弱,也许平静下来只是她表面上的反应。
对于阿诚这般想像,晴花皱起了眉头说:
「你不用担心啦,我没事的。人家只是觉得现在好像比较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相较于她口中听来颇为振作的回应,脸上却扬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
——也许现在她的心灵感应能力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失控的情况,但处在隔壁教室的班上同
学可是有很多人都被杀了呀,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没事。而她只是想让阿诚不要为她担心而已。
实验器材室里的空调仍正常运作着。冰凉的空气吹向阿诚的颈子。他感觉到之前待在闷热的实验教室而觉得火烫的身躯疾速冷却了下来。之前在理化实验室内一直爬满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不觉也全消退了。
——没错,就是北岛!
这家伙彻底疯了。他竟然对自己的朋友……不对,应该只能说是同学——他对自己的同学开枪滥杀。这家伙脑袋一定有问题。
北岛这人绝对是未来会毁灭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这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正在隔壁教室里疯狂杀人。
阿诚对晴花点点头,接着便以目光搜寻着实验器材室……逃脱的路线不多;顶多就是从与走廊连接的门逃往被自卫队占领的校舍,或者是从窗户跳出去而已。这里是四楼,从地面到位 在四楼的这扇窗大约十二公尺高。从这个高度往〗卜跳不太可能不受伤。
理化实验室仍旧传来没有节奏感的响板敲击声。这是致命的倒数计时。一旦这声音停止, 那个发了疯的同学就会杀进实验器材室。
阿诚走到窗边,拨开窗帘往窗外的地上看。看来相当坚硬的柏油路面在夏日炽烈的阳光下
烘烤着发出热霾。要是让运动神经迟钝的晴花从这里跳下去,那绝不是骨折可以了事的。理化实验室中央的窗子下方还躺着摔烂在地上的田山。阿诚看了田山一眼,接着摇头撇开视线。
他心想,也许有可以利用校舍屋外的遮雨棚逃到楼下去。然而,最靠近他们的遮雨棚还是得经由理化实验室的窗子下去……此时阿诚忽然有种感觉,也许被桧山雄二射杀的田山就是打算利用那个遮雨棚逃走。
晴花带着急切的声音说:
「矢口,他马上就要来了……」
晴花透过某个同学眼中的视线看到理化实验室内的杀戮景象。
——马上就要来了?阿诚差点没反射性地将这声质问吐出去。
枪声开始出现较长的间隔。阿诚与晴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无法从窗户逃脱。再说,如果窗外的直升机是电视台所有的,那么在阿诚拆下窗帘的瞬间,自卫队的人早就应该透过新闻掌握到山本跟北岛抢得枪枝的情况……而他们应该也听见现在理化实验室内的枪声,却没有即刻出面压制北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阿诚马上就想到答案——这支自卫队超能力部队打算尽早清除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对象。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杀掉所有师生。而现在北岛的所作所为完全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如此一来,他们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北岛一个人就可以帮他们杀光这个一 一年五班所有学生。而若是他们欲清除的目标对象人就在二年五班的学生之中,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阿诚走回晴花身边,伸手指向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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