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没解释为何等我,反倒说了这件事。
老实说,对自己理解东云的小说到何种程度都没有自信的我而言,没办法轻易回答这句话。喜多川不理会默不作声的我,迳自打开《YOTAKA》,边看着杂志边说:
「我可不是在说客套话喔……用字遗词、段落之类的驾驭做得很好呢。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啦。」
她说道。我对那并非开玩笑的认真表情有点吓到,喜多川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我从没看过她这么正经的样子。该怎么说呢?她的外表有些轻佻——染头发、裙子也穿得超短——连参加的社团是话剧社,都是她给人这种感觉的原因。令人感觉她好像很想当偶像艺人似的。
「……你觉得刚刚那样很不像我吧?」
喜多川彷佛看透我的心似的,撇着嘴说。
「啊,不……」
虽然我想否认,但急忙掩饰反而会露出破绽,结果就这么回答:
「不过,也不否认啦。」
喜多川轻轻笑了起来。
「嗯,很好,你很老实。」
说话的同时边将《YOTAKA》放到桌上的喜多川,咚地从桌上跳下来,将空了的手靠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力吸气的表情很有气势,甚至感觉到一股高贵的气息。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毕竟你跟住在水族箱里的我们不同。你有家可归,也有等你回家的爷爷,但我们却什么也没有。连水族箱都只是刚好做为我们的住处来使用,在真正的意义上,那并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没有家。不管去到何处……住在哪里都一样,因为所谓的『家』,并不只是标示场所的名词啊。」
我立刻听出喜多川闭上眼睛念的台词是东云写的小说——也就是刊登在喜多川手边的《YOTAKA》上——〈水族箱里的孩子们微弱的抵抗〉里的一段。
我第一次读东云的小说时,为了思考这篇小说的意义反覆读了好多遍,因此还记得部分段落。
念完台词后,喜多川有点害羞地说:
「……还挺有味道的吧?」
「啊,唔。」
「我想东云同学的小说应该也能搬上舞台呢。因为有好多好棒的台词。」
自言自语似的说完后,喜多川望着我。看到那认真的眼神,我不禁倒吸了口气。
「那个,有件事我想拜托东云同学。」
「拜托……什么?」
「舞台剧的脚本。今年校庆上要表演的舞台剧。」
听到喜多川的话,我微歪着头问:
「……舞台剧?」
「嗯,不行吗?」
就算这么问我,老实说我也无法回答。
「唔……」
目前的东云正面临因低潮而写不出小说的状态。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请求,我想她应该不会接受才对。
看到我难以回答的模样,喜多川边撩着头发边说:
「我这样可能很失礼吧……东云毕竟是专业作家,请这样的人写什么校庆的舞台剧脚本,总觉得有点那个。」
「或许是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东云会不会觉得这样「很失礼」我也不清楚。感觉她不认为自己是专业的作家,写小说也只是因为「想写」,并不是为了赚钱才写的。
但喜多川仍双手合掌,不好意思地向我恳求:
「可是人家真的很喜欢东云同学的小说啊。所以至少帮我问一下,拜托你了!」
「好啦,若只是问问看……」
我不得不这样回答。我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托,因为拒绝别人需要使用到很多能量。
「真的?谢谢!」
喜多川一脸由衷感到开心的表情,用力地紧握着我的手。她像个孩子一样将我的手上下摇晃之后,将《YOTAKA》塞入放在脚边的书包里——
「那就拜托你罗!期待有好的回应!」
说完便立刻离开教室。
被一个人留下来的我,不自觉地盯着自己的手。
和女生牵手——先不管这究竟算不算是牵手——感觉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每个人的手都好柔软喔,我回想起东云的手的触感,边想着这种事。
我拿起手机来看,仍没收到东云回传的简讯。
下次和东云牵手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点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