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认为藉着头套纸箱,可以让人不会觉得这里有人,这样就可以攻其不备。如果你这个人不喜欢,那就自己拿掉吧。」
即使面对自己这么不满的人,莱慕还是可以说出「你这个人」。这么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几乎都是用「你这个人」来叫我。
「莱慕,请问一下。」
「干嘛啦?」
「你为什么要用『你这个人』这个称呼叫我?」
安静。由于旁边隔了大概两张桌子宽的纸箱,我担心她可能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就当我打算再问一次的时候,听到了她非常小的声音。
「……因为你这个人是男生。」
「啥?」
是我听错了吧?我不懂这个理由。
「我面对面说过话的男生,只有我爸爸和我哥哥。」
哥哥,大概是谷崎商店那个不太想工作的金发店员吧。
「因为念女校,里面都没有男生吗?啊,可是应该有男老师吧?」
「……我说不出话来。」
「咦,什么叫说不出话?」
「我的班导从国小一年级开始就一直是女老师,所以我几乎没有跟男老师说过话。」
因为不是只有跟导师说话,偶尔也有机会跟科任老师说话吧。我继续问道:
「那垒球社呢?指导老师是男生还是女生?」
「指导老师是个女老师,没问题。」
「这样呀。」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她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你这个人』。」
「……因为我不知道叫男生的时候应该怎么叫才好。所以,我就模仿我喜欢的电视连续剧那样好了。」
「嗯?模仿?什么意思?」
「里面的女主角都叫跟她在一起的男生『你这个人』。」
我愣住了。哪个世界的国中生会从电视连续剧里面学对异性的称呼呀。我的头又痛起来了。因为还有疑问,所以我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提问。
「那个跟女主角在一起的男生,跟女主角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命中注定要用伸缩杆与晒衣竿战斗的关系吧?」
「那两个人是、是那个、肤、肤。」
感觉她应该不是要说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依照发音变换一下,就是恐怖的味噌汤了,以前好像很流行)的麸吧(注:日语「今天要喝麸皮味噌汤」跟「恐怖的味噌汤」两者的发音皆为一样)。
「那两个人是夫妻。」
「喂!你居然学连续剧里面老婆叫老公的时候用的称呼来叫我?」
「不、不是啦!连续剧里面的那对夫妻对彼此很冷淡,老公有外遇,两个人感情恨不好。所以你这个人弄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弄错了。即使因为纸箱看不到表情,我也能从声音知道莱慕相当焦虑。
「我说,你不喜欢别人用『你这个人』叫你吗?」
把一开始的「你」换成「春男」就好懂了。第一个「你」指的是谁呢?好像是国语的简单小测验。
「我没有讨厌呀,随便要用『你这个人』还是什么都可以。」
对话到此结束了吗?沉默笼罩下来。就在想要说「那我们来讨论晒衣竿与伸缩杆的产品名称与古今中外的制造厂商好了」的我的面前,莱慕说道:
「你为什么要叫我莱慕?」
就算这么问我,我也很伤脑筋。没错,我觉得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是莱慕」。就只是因为这样,没别的用意。
「这是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男生只叫我名字的。这有什么涵义吗?」
「什么涵义都没有。因为莱慕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戴着捕平面罩拿着伸缩杆攻击我。而且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不是坐在业余木匠的垃圾筒上面说吗?所以什么涵义都没有。」
「听到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因为我讨厌你这个人。虽然每次听到你叫我莱慕我就不舒服,不过如果你没什么用意,那就算了。」
刚刚爆料说自己没跟男生说过话时的那种老实可爱,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我说,如果不喜欢我叫你莱慕,那我叫你谷崎同学好了?」
瓦楞纸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
「……我只先跟你这个人说一件事,不要用谷崎这个姓氏叫我。」
凛然的声音从正面传来。莱慕应该是罩着纸箱,以坐着的姿势从我的旁边移动到正面吧。两个纸箱碰到一起后面对面。
「怎么了?不要连同纸箱一起靠近我啦,害我有点吓到。」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正经的,好好听我说。」
「哦,好呀。」
莱慕的声调非常认真。我才正想说如果要讲这么严肃的事情,那至少别罩着纸箱,应该好好坐着讲,莱慕就彷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始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