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缘故,路上不见任何人影,甚至令我产生了仿佛被独自遗留在无人城市的错觉。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有点安心,这也是我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我很害怕。虽然沙耶及聪里宽恕了我的过错,但我很怕她们会联合起来责备我,说小数学弟会被抓走,如今会落入命在旦夕的险境,全都是我的错。
我晓得她们俩不会说出这种话,但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因为……认为这整件事都是我不对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要是我不存在的话,要是我不会做什么怪梦的话……我始终难以摆脱这种负面思考。
「咦?」
有如梦游病患一样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等到回神之际,才发现我正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栋白色的两层楼高民宅。
门牌上写有观田两字。这里……虽是我家,但我对这栋民宅的真正感受却是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因为我在这个家甚至连客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像个幽灵般的存在罢了。
我从书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大门,碰巧撞见似乎是刚从寝室走下来的妈妈。
妈妈一看见我,脸上立刻浮现稍纵即逝的厌恶神情,但又旋即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似地移开视线说道:
「……欢迎回来。」
「我、我回来了……」我也勉强挤出一句问候语。
大概在第一学期结束前都对我视若无睹的妈妈,最近渐渐变得肯开口跟我打招呼了。
以仿佛存有些许惧怕,又好像迫于无奈的感觉。
妈妈宛如已经尽完义务一般,又像是逃避我一样,匆匆忙忙地快步钻进客厅。
我也只是默默地目送她的身影离开。
唉,唯独今天实在不想见到她啊。现在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以承受这种状况。
对妈妈而言……我依旧还是那个『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拉普拉斯)』啊。
「欢迎回来。居、居然到早上才回家。你、你可真大牌啊。」
忽闻一阵有点暴躁的年轻男子嗓声,从上方传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只见弟弟·弘武露出一张复杂至极的表情瞪视着我。那个表情仿佛由许多情绪交错而成,又像有苦难言一般苦涩。
「啊,我、我回来了。」
「……哼。」
与我四目相交的弘武立刻将脸撇向一旁。
大概是自从放暑假开始吧,他渐渐变得就算没发生什么事,也会主动开口损我。
声调及态度虽然粗鲁,却感受不到类似冲着我来的敌意或厌恶感。
弘武的脸颊微微泛红,看样子似乎是有点难为情。他可能不晓得该用什么方法跟这个以往几乎毫无交流的姊姊相处才好吧。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该如何面对他。
「只不过还是老样子呢。啧,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咂了下舌头的弘武,同时露出侮蔑目光望向客厅。
弘武是小我三岁的国中二年级男生。目前正值一般俗称叛逆期的阶段,或许是因为出于反抗双亲的心理,而渐渐习惯找被父母亲疏远的我谈话也说不一定。
双亲之所以养成了起码肯问候我的习惯,也是托弘武以「明明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家人,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这句话直接向双亲抗议所赐。
因此我非常感谢弘武。虽然以前我只要一对他说「你这种正义感十足的特质,很像我喜欢的那个人喔。」,他就会立刻板起一张臭脸给我看就是了。
「啊哈哈,光是进步到可以互相打招呼的程度,就已经够好了。」
这句话有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谎言。
自从开始互相打招呼以来,表情与声调就会明确地传递出两人对我所抱持的畏惧与厌恶之情。而两人终究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父母亲,因此这种感觉真的相当难受。
坦白说,我甚至开始认为当时的状态远比现在要来得自在许多。
忽视等于不关心。他们不肯与我相处,我也就感受不太到两人对我的看法。只需忍受那一点点的寂寞感就好。
可是,那样并不能修复我们之间的亲子关系。
所以我已下定决心,再怎么难熬也要向前迈进。
但在像今天这样心力交瘁的状况下,感觉实在很吃不消。
「就连这栋房子,也是拜老姊所赐才到手的吧?但……」
「……你错了,我没有任何值得被感谢的资格。是我……毁了这个家庭。」
我以平静却坚定的语气,否定了弘武那句仍然感到有点不满的发言。
得知我有预知能力的双亲,起初虽然感到困惑不已,日后却渐渐开始打起有效利用这股《力量》——也就是透过赌博、投资股票、购买彩券等手段追求暴利的如意算盘。
实际上,这招在一开始似乎是成功的。当时的我年纪还小,双亲几乎占满了我的内心世界,而看见两人面露开心的神情就是我的一切。可能是因此才有办法梦见两人所期望的梦境吧。
然而金钱带有令人丧失理智的魔力。莫大财富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渐渐摧毁了两人的心灵。
父亲辞掉工作,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母亲则将家事交给佣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