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站在那里了。他从自己记事之前,就已经在自己身边担任护卫,一直守卫着自己。
她拥有着如此的记忆。
但,这记忆——名为莲宫鸨子的皇女的记忆,并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这名身为她的副本降生于世的复制人,从一开始就未曾拥有自己的记忆和人格。发现这一点的瞬间,就是她决定性地崩坍下去的瞬间。
迷茫在黑暗之中的少女,已经谁都不是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逃向何方。只是自己的双腿不停在擅自运动。
她很害怕。
害怕叶葉和九曜那惊愕的表情,害怕仍然向前塌了出来的菊丸。
知晓了她曾经如此自依的,身为“皇女”的记忆乃是赝品那一刻,鸨子就彻底地失去了容身之地。不,所谓容身之地不是从一开始就从来没存在过吗?
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在这里毁坏掉,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
就连背后轰响起的破碎声,都没能吸引到她多少注意力。
因为她身处这种状态,所以一只虫渐临在了她视野里的黑暗中时,她也没能反应过来。
「您想必就是莲宫鸨子殿下了。」
虫身上传出了极尽表演之能事的声音。
事到如今还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虫,毫无疑问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这么说的。那声音中的些许嘲弄之色,如今也感觉得一清二楚。鸨子抬起了她那几乎已经失却了一切气力的眼睛,了无生机地看向虫。
这家伙正打算杀死自己这点事,鸨子还是明白的。
这也就行了吧。
“行吧。……已经,够了。快点,动手吧。”
她感觉自己仿佛终于找到了逃避的方向。
鸨子垂下双臂,然后再也不说一句话了。已经累了。本来就什么都不是的自己,最后的末路终究是作为皇女的替身被杀害罢了。
要是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诞生的,那就这样被杀掉也无所谓了。
虫的触角嗖嗖地在空气中挥舞。触角的尖端变得红热,在黑暗的空间中描绘出了朦胧的轨迹。鸨子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等着最后的瞬间降临。
她的脑中,忽而闪过了那两人的身姿。
结果变成了自己欺骗了他们这么回事了。他们被自己卷了进来,带到了这种地方,没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唯独这一点,让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希望至少他们能平安逃掉。比较他们是自己唯一的——
唯一的,什么呢?
触角仿佛要斩断她的思绪一般挥动了起来。触角尖端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离心力以及因之而生的杀伤力一起,把她的脖子——
一挥两段之前,虫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除了眼前的虫什么都没看到的鸨子,既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空气剧烈地流动了起来,也没有注意到虫的复眼立刻发现了这一点。
菊丸从她的背后,跳了出来。
巨躯伴着狂风,擦着她的头顶飞了出去。
他一腿踢了出去。虫的触角改变了目标,对着他的飞踢打去,双方的攻击奏出锐利的声响交叉而过。虫的复眼很烦躁般地闪烁了几下,头部向右上方甩了起来。
「——啧,这碍事的木偶。」
触角又向菊丸打来一击。高亢的金属音响起,装甲上刻下了几道裂痕。但菊丸没有退缩,而是用右手把触角一抓,握起左拳便是一通乱打。
铁拳无数次砸在虫的机体上,但都不至贯通装甲的地步。但它的战斗演算被这拼尽全力的拳头给打得放松了一瞬间,菊丸看准了这个破绽,便是一记踢击。虫子向后飞跳开,菊丸也离开了敌人。
“……为,什么……”
菊丸扛起呆立着的躯体,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逃了出去。
背后传来了有东西猛然追来的气息。触角的连击毫不留情地朝着菊丸的背部打去,但菊丸依然没有停步。他全身挥洒着火花,奔驰在地面上,怀中抱着少女,仿佛在保护着她。
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
不知何时,鸨子和菊丸已经潜身在了设施里的不知哪个房间了。
这是紧密排列着的单间之一。探视窗碎了开来,像是床铺的东西的残骸躺在地上。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显得十分乏味。
“…………放开我。”
鸨子仿佛回过了神来,低语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干什么?
菊丸一路护卫了自己,是最可笑的一个闹剧了。他这么做到底是怎么想的?失去了气力的鸨子,在菊丸的怀里用力挣扎了起来。
但菊丸毫不松动。
就仿佛抱紧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这时,被抱在钢铁双臂中的鸨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或许该说是直觉。如果不是在这种状态下,想必她永远都想象不到。想象不到这名一直跟在赝品身边的护卫身上的,那悲伤的真相。
鸨子抬起头来,仿佛低语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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