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叶叶便站起来走向帐篷口。
“要去哪里?”
“去厕所!不用跟过来,给我呆在那里!”
九曜目送着叶叶离开,照她所说的那样保持着正坐,拉着脸默不作声。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受了罚、无精打采的少年那样。
夜已经深了。盘算着明天要早起所以差不多该睡了的叶叶,擦着手从临时厕所中走了出来。
临时厕所设在离帐篷稍有些距离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手持着LED手电筒走在路上的叶叶抬头看去,只见深邃的夜空上缀着月亮和满天的繁星。过去曾经映亮天空的尽天,如今也沉入黑暗中,只能看到自然的光了。
——真是的。
叶叶“哼”地从鼻子里吹出一口气。九曜的脑袋实在是太死板了。
叶叶的心中对这一点可不是一点半点的焦躁。
九曜是兵器。是与机械兵一样,是为了“战斗”的目的而被造出来的兵器。但他的外表与人类几乎看不出分别,总是让叶叶时不时地会忘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台机器。
但是——要说因为是机械所以才会这样那也没准——总是有些瞬间,从九曜的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像是人类的气息。像是偶尔看向远处、敏感地查知什么“反应”的时候,或者是轻而易举地在废墟的瓦砾之间上蹿下跳消失无踪的时候。
在叶叶的眼中,九曜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同时他也是最强的保镖,而且算起来还是她的“部下”。
但是,救命恩人这个印象太强,以及怎么看都是人类的外观,让叶叶始终无法把他当做单纯的道具来“使用”。他的外表就像是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但是真正的样子却是和那只巨大的蜂同化起来的姿态——最强的战斗兵器的姿态,这超出了叶叶能想象的范围。
所以她才会在感觉不到九曜身上的人味的时候感到有些恐怖,也对周围人们对待九曜时那生疏的态度想要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但是,好好说的话他一定能明白,叶叶想道。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的话,假如用甲种指令对九曜下达“跟大家处好关系”的命令的话,没准他就会二话不说地照办也说不定。但是叶叶觉得那样是不行的。因为她感觉如果强迫九曜去这样做的话,就是自己在否定九曜身上的人情味了。
而且,中午时,九曜吃了自己做的牡丹饼。叶叶想要相信,九曜本来一定是有这样的温柔之处的。
总之今天先睡吧。叶叶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帐篷区走去。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身后遥远的地方有什么声音响动。
“……诶?”
没有一丝光芒的黑暗中。营地的灯光也已经熄掉了,所以即使扭过头去也只能看到如同墨涂般的黑暗。但是,有些瓦砾崩落般的响声传了过来。
反应迟了。迟到致命的地步。
那是,脚步声。只有一人份,而且节奏十分的糟糕,像是一边摇晃着一边在走,又像是在用一条腿往前跳。但是速度是异常的快。
动作传感器做出了反应。警铃声炸响,帐篷中的同伴们一下子弹了起来。
而当这声音传到叶叶的耳中时,她已经不是能去在意警铃的状态了。
有什么东西划破月光,在叶叶脸上落下一道阴影。只凭一次跳跃,那东西就跨过了从暗处到这里的距离,着陆在叶叶的眼前。
瞬间,叶叶停止了呼吸。面前,是一名机械兵。
本来接近人类的姿态如今只是勉勉强强地残留着。左手提着子弹打光了的轻型枪械,右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军刀。
身负枪创刀伤也不加修理,却依然动弹着的他,正是“到被杀为止都不会死掉”的机械士兵的完美体现。
「 ,嘶 …… / 予, 射击 」
机械兵的嘴边,传出了超越人耳能辨识的音域的声音。失去了敌人,经过了与过去的同伴的相互厮杀,存活了下来,依然寻找着目标的机械的步兵。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有两只机械眼在闪闪发光。
两者之间的距离是十米。这完全是机械兵的致死圈内。
“啊——”
叶叶的思考瞬间停止。快跑,大脑做出这个反应前,机械兵动了起来。汽缸驱动起身体,仿若死人的士兵向前踏出脚步。瞄准对象是叶叶。在这样的动作下,叶叶简直就是呆站着的稻草人,要砍下目标的头颅简直易如反掌——
军刀的铁鞘,挡下了这道斩击。
金属质感的残响回荡在四周,刹那间,九曜的身影出现在了叶叶的面前。
叶叶仿佛被这一声解除了僵硬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九曜头也不回地向后一跳,盯着机械兵摆好了架势。仍在鞘中的军刀贴在左腰,半身向后拉出,右手握在刀柄上
「 .」
“——出招。是害怕了吗。阁下的敌人可是在这里。”
这并非是挑衅,而是宣言。是为了让对手清楚认识到,应该战斗的对手是自己。机械兵对着叶叶吐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语。他本来已经扭曲了的脸部又扭曲地更厉害了,但却看不出来是在发怒,是在哭泣,还是在笑。将九曜认识为“威胁度更高的目标”,转换了攻击目标的机械兵毫不犹豫地砍向了九曜。
一闪。
拔刀即放的居合斩,把机械兵由下到上斜着切了开来。
比九曜要高上一个头的身体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