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接到雾岛连络说「从后天起继续摄影」之后,我就心绪不宁。就算我再迟钝,听到这通电话,也能察觉许多状况。
自从夏日祭典那晚以来,贵月学姊就不再参加摄影,现在她回来了。电话不是哲朗或柑菜,而是难得地由雾岛打来。……将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思考,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雾岛与贵月学姊,一定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而哲朗与柑菜,也必定注意到了这件事。
柑菜。还有哲朗。他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一直维持着「好友小团体」的平衡关系,如今这种关系即将崩解,我们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继续拍电影吗?
想起昨天中午在怀古园,对哲朗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那是我竭尽所能给予他的讯息。就像哲朗比谁都早注意到柑菜对雾岛的心意,我也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哲朗的心意了。
从中学一年级初次与两人同班,成为大家的一分子时,我马上就感觉到了。哲朗视线的前方总是有着柑菜,那眼神绝不只是把对方看作青梅竹马。可是,柑菜总是只看着雾岛。我们四人的心意,丝毫无法产生交集……成立在岌岌可危而又叫人心酸的平衡上。
然而,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不希望破坏这样的四人关系。
这种关系,因为贵月学姊的出现而逐渐产生变化。暂朗邀请贵月学姊参与电影制作,转眼间雾岛就坠入了情网。柑菜的焦急与嫉妒,看了连我都觉得心疼。静静旁观一切发展的哲朗。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但又无法采取行动,只有时间缓缓地流逝……
不过,我想第一个采取行动的,应该是我。
在冲绳,我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哲朗对我说,我可以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他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我。
那番话,紧紧握住的手,给了我勇气。
有自卑感又怎样。要丢脸就尽量丢吧。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隐藏本性,畏首畏尾的北原美樱了。
所以,当我知道贵月学姊其实是外星人的时候,才能坦率地接纳事实。在我看来,贵月学姊是个近乎完美的女性,但原来她也有不可告人的重大秘密。一想到这点,我就能体会自始至终独自怀抱秘密的学姊有多么辛酸,也因此更加喜欢学姊了。
然后,上周的那个早晨——
我也为了见到贵月学姊,而前往雾岛家。
做梦也想不到,柑菜与哲朗竟然也有相同的想法。
我尽可能早起,出了家门,走了一段路之后,想不到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哲朗身影,竟然映入了我的眼帘。正在犹豫是否该叫他时,又看到柑菜一边哭泣一边从前面跑来,我情急之下,躲到了附近公车站的亭子里。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来,我屏气凝神,专注地侧耳倾听两人的对话。柑菜呜咽着诉说她喜欢海人,哲朗默默地抱紧了她。那时候哲朗的绝望,我的绝望……
我靠在亭子里暗自饮泣,明白到我们的故事,早已有了巨大转折。
我们,已经变不回过去的四人了。
我痛切地有此感触。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所以我有预感,在开始拍片前一定会发生某些状况。女孩子这时候的直觉是绝对敏锐的。这股预感在夜里发酵膨胀,煽动我采取了大胆的行动。
翌日早晨,时间尚早,我就去了哲朗住的公寓。然后,我躲在能够清楚看见哲朗家门口的停车场内。做出这种像个小偷般的行为……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可是,我今天实在无法在家里待着。我想亲眼目睹我们四人今后的发展。为达这个目的,我是不择手段的。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背光的面积逐渐缩小,当我开始担心日晒问题时,哲朗家的门打开了。哲朗从中现身,丝毫未察觉我的存在,离开公寓,往车站走去了。仔细一瞧,发现他的一只脚有点跛。我保持着一定距雕,追在他的身后。罪恶感与奇妙的亢奋感让身体发热。不过目前,我必须集中精神小心不被发现。
哲朗走进本阵通之后,就直直地一路向前走去。他直接通过柑菜家门前,我开始猜不到他究竟要去哪里,就在这时,他的身影消失在本町町屋馆当中。除了地区集会或是活动之外很少有机会造访这里,出乎预料的地点让我有些惊讶,但我仍紧跟在他的后面。哲朗笔直前进,通过町屋馆的设施,往眺望庭走去。我躲在古老雄伟的门后窥视情况,哲朗在尽头处的平台停下脚步,靠着栅栏,开始眺望平台外的景观。
不会错。他果然是打算在这里等待某人。要不然,他是不可能特地跑到这种地方的——而且还拖着一只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哲朗等待的人,八成就是……
几十分钟后,果然不出我所料。柑菜来到了哲朗的身边。虽然我早就猜到,但还是不免起了些鸡皮疙瘩。我躲在门柱后面,屏息观望着两人的状况。
窥视了一会儿,两人短暂地交谈了几句后,只有柑菜一个人往出口的方向走来。至于哲朗,则是靠在栅栏上一动也不动。柑菜往我这边快步走来,我赶紧躲到门柱后面,就在这时。
「我本来是希望你能与海顺利进展的!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们真的变成一对!」
哲朗冷不防地大吼出声。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哲朗接菩说下去:
「如果海与学姊成为一对,我就有机会追你了,我竟然会有这种无聊的期待……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机会……。我把喜欢的女生整成这样,搞到最后还把你弄哭……却什么也做不到!」
柑菜僵在原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低声说:
「……你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