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海人篇)
家中天花板司空见惯的图案俯视着我。
把那个污渍与那个污渍连结起来,看起来刚好像个人脸,记得刚搬到这个家里的时候,还觉得很恐怖呢。现在回想起来,幼稚得好笑就是了。
枕边的时钟指针过了晚上十二点。但是我还开着房间的灯,仰躺在被铺上,想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学姊。
学姊是否已经睡了呢。
从冲绳回到雾岛家过了几天,我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似乎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同样是夏天,却与冲绳截然不同的小诸的空气,给予身体相当大的异样感受。当然,夏天还在方兴未艾的阶段,但自从回到小诸以来,也的确感觉到季节正在逐渐更迭。
我的心从那个夜晚起,也不断地受到异样感受所扰。
脑中几乎被首里城夜晚发生的事所占据……那个场面在脑中一再重复播放。甚至还因为不断反刍,使得记忆产生了磨损。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而已耶……」
在被铺上翻了个身,嘴里念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自言自语。
没错,那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在小屋前,只差一点我们就要……接……接吻了。
对脸不断逼近的我,
「不、不可以……」
嘴上虽然抵抗,学姊的身体却没有反抗。
就差那么一点,我一定就会,跟学姊……
「好可惜喔……」
每次回想起来,就呼出一口火热的叹息。
对。那时候,要不是喝醉的谷川岔进我们之间。如果……
我忽然有个想法,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在冲绳的集合照。谷川在我的身后微笑。要不是哲朗说了那种话,我本可以维持懵懂无知的状态。现在的我,会发现照片中谷川的视线其实是对着我的。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谷川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寂寥。
但是,就算他那样讲,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手上拿着照片,从只关上纱窗的窗户,仰望夜空的月亮。说不定学姊此时,也正在仰望着同一个月亮。学姊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那时,她没有做出明确的抵抗,难道学姊,也对我……
我再度钻进被窝,将脸埋在枕头里,藉此压下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的疑问。
第二天,是自冲绳回来以来的首度会议。
我与一大早就跑来我家的哲朗,使用安装在客厅的看片箱,开始确认特摄影像部分的底片。
是黑衣人与怪兽的对决场面。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哲朗在纸箱布景中拚命演戏的影像时,一歌学姊从厨房端茶过来。
「辛苦了。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穿着围裙的学姊,将冰凉的麦茶端给哲朗。
「给你,哲朗。」
「多谢。」
「海人,你的。」
「谢谢学姊。」
我正要接下茶杯,手指却在玻璃杯下稍微碰到了学姊的手。
「……啊……」
二人同时叫出声来。冲绳的夜晚,从两人相触的手瞬间复活,令我无法动弹。
先缩手的是学姊。
「那、那你们加油喔。」
等到学姊慌慌张张地走出客厅,完至看不见她的背影之后,果不其然,哲朗把整张脸凑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指什么?」
「跟一歌学姊。」
「……没有啦,还没。」
「还没?」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但为时已晚。哲朗抓住了我的领子,
「给我从实招来。」
他故意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恫吓我。听到他的语气,我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只好死心,叹了一大口气。
「接、接吻——!」
我们躲在客厅楼梯下,讲男人的悄悄话讲到一半,哲朗高声喊叫起来。我马上用手捣住他的嘴。
「白痴啊!声音太大了啦。学姊在耶!」
「……你们亲了吗?」
哲朗甩开我的手,这次是一本正经地问。
「……呃。也可以说是亲了,也可以说是快要亲了,或者应该说就差一点……」
「就是没亲嘛。」
哲朗冷静地对扭扭捏捏的我说。
我有些不太高兴,
「真的就只差一点了嘛!」
我粗声粗气地说,哲朗把玩着电影小道具的飞机模型,一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