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能收养他的女儿。可是我婉拒了。因为我已经有了雅这个孩子,当年的我实在没有余力同时养育两个小孩。毕竟公司的存续岌岌可危,我根本没有自信能让两个小孩幸福。
熊五郎先生不死心地拜托了我好几次。有时候写信,有时候捧着纸钞上门说他愿意付赡养费……最后,我只好刻意跟他慢慢保持距离了。」
一马像觉得十分歉疚似地叹了口气。
在深流院学园的屋顶,真由希述说起昔日的往事。
「结果,熊五郎先生没能找到心乃枝的养父母。那时心乃枝因为将悟同学出车祸而饱受打击,情绪相当消沉沮丧。这件事也让鹤真夫妻于心不忍,不惜为了心乃枝结婚,决心要成为她的养父母呢。」
在真由希的漫长告白中,这是唯一让将悟感到宽心的部分。
果然心乃枝的养父母是打从一开始就真心关爱她的。
「心乃枝成了鹤真夫妇的养女之后,我有好几次都想去看她过得好不好。可是我听说她在新的家庭备受呵护,我怕我的出现会毁了辛苦建立的幸福家庭,所以才放弃见面的念头。」
真由希向心乃枝投以落寞的笑容。
鹿野子听一马谈起当年。
那是她至今从未听说的、丈夫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和熊五郎先生断绝联络之后,公司的营运情况愈来愈恶化。坦白说,那时我甚至开始害怕起来,如果就这样背了一屁股债的话,会不会落到必须把雅送去给人收养的下场……就在我走投无路时,很久没有消息的熊五郎先生又跟我联络了。他跟我报告终于找到养父母的好消息,并且为之前的过分请求向我赔罪。」
「那对养父母就是鹤真夫妇吗?」
「是的。我和熊五郎先生见面后,看得出他颇为难过。他一定是很懊恼自己无法亲手扶养心乃枝吧。」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见鹿野子一副满肚子怨气的模样,一马不禁苦笑。
「我跟熊五郎先生提起公司的困难后,他为雅的将来感到非常担心。因此他主动表明愿意金援雅的生活费。从此之后,他便定期提供我巨额的款项。由于熊五郎先生当时深受私生女的谣言所扰,为了不让雅无端受到外界的怀疑,所以给钱的时候也都是偷偷摸摸的。」
「过去竟然发生过这种事……」
「熊五郎先生一定是把这当作未能扶养亲生女儿的一种赎罪吧。不过当时他的金援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帮助。我用那笔钱当作资金,把雅送进了熊五郎先生的母校深流院学园。」
「这些事情我认为您应该告诉雅小姐。毕竟她误以为熊五郎是她的生父。」
「没错。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报恩方法了。」
一马点头附和。
「不过,我也不能没来由地收受那么大笔的金钱。所以我就询问熊五郎先生有没有我可以为他效劳的地方。于是熊五郎便向我倾诉了某个烦恼,那就是出院的鹭宫真由希女士。鹭宫女士出院后仍体弱多病,想要自食其力会非常辛苦。熊五郎先生当时已经升格为帝野商事的社长,立场上不容许他随意跟鹭宫女士见面。所以我……」
「您就聘请她到贵公司上班了吗?」
「没错。尽管经营状况不佳,不过还好有熊五郎先生的援助资金可以支付薪水给她。鹭宫出女士工作了三年左右后,身体状况改善不少,最后也辞掉了工作。那阵子公司的业绩也渐入佳境,自然就停止接受熊五郎先生的金援。」
「后来您有再跟熊五郎见面吗?」
「帝野商事扩展成了帝野集团,熊五郎先生的繁忙程度不是昔日可比拟,我们也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不过,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卡了一个关于鹭宫真由希女士的秘密,导致我们在心理上觉得尴尬不好意思见面也说不定。我失去鹭宫女士的联络方式,所以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没再见过她了。」
说完喘了一口气后,一马喝下冷掉的咖啡。
鹿野子缄默不语,连咖啡也不碰。
「这些年来,我一直把这秘密藏在心中没跟任何人提起。我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往后我也不会再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然后,一马就像要把身子往前探般注视着鹿野子。
「我明白鹭宫女士对您来说是不可原谅的人。我也认为这是一场因熊五郎先生的任性妄为所引发的悲剧——但我还是要拜托您。孩子们是无辜的,请您把将悟和心乃枝的身世告诉他们吧!」
说完,一马再次深深地磕头。
鹿野子一如逃避回答问题般端起了咖啡杯。她的手指在发抖。把杯子放回托盘后,发出了喀答喀答的碰撞声响。
「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家庭、保护我的家人。像这种会动摇家人羁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将悟已经是大人了。他有能力承受熊五郎所犯下的过错。所以,拜托您……」
但鹿野子就像拒绝接受般用力左右摇头。
紧闭的双眼依稀渗出了眼泪。
「将悟他……绝对不能知道妹妹的事情……」
只见鹿野子泪水溃堤,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所以为了拆散他和妹妹……我决定要送他出国……呜……呜呜……」
她从提包掏出手帕擦拭眼头。
一马无奈地注视着有如脆弱少女般泪流满面的鹿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