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饮水台把制服脱下,只穿着四角裤加背心,开始手洗制服。
洗干净是洗干净了﹒但这里当然没有烘衣机。另外虽然是夏天﹒但毕竟现在是半夜﹒不可能马上干,因此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最后得穿着湿答答的制服回家了……
如果有人问我:“恶臭的制服和湿答答的制服,你想穿哪一种回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幸好公园的厕所里有洗手乳,因此我用洗手乳将制服洗干净后,晾在公园的攀爬梯上。
接下来要洗头——当然也是用洗手乳洗。总之我的头顶臭得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哪有时间抱怨只有洗手乳可用。
……抵达公园二十分钟后,我的衣服和头发总算都洗好了。
虽然称不上热带夜,但气温应该有二十几度吧。虽然只穿着背心和四角裤,但我完全不觉得冷。问题其实不在冷不冷。
“十胜,以你现在的穿着,如果人家现在大喊‘变态!’的话,你在社会上就没办法活下去了吧。”
在一旁看着我洗制服、洗头的留萌苦笑道。问题在于这里是公园,现在又是半夜,而我只穿着内衣裤。
“唉,没办法。也不能一直这么臭啊。四角裤远远看应该很像短裤吧?”
“明明只穿着四角裤,却这么堂堂正正的十胜好帅喔。欸,我们来庆祝吧。”
公园旁有自动贩卖机,我们立刻买了饮料。
虽然情绪很高昂,不过我不打算先摇过再打开,因为我不想连内衣裤都湿掉。
半夜的公园里,在伫立于中央的橘色路灯的照射下,各种游乐器材宛如舞台上的道具一般,没有现实感。
在这个如梦似幻的橘色黑暗中,留萌坐在秋千上,用摇篮的速度缓缓荡着,一边喝着山露汽水(Mountain Dew)。
我倚着秋千的支柱,心里想着:“她喜欢的碳酸饮料口味还真独特呢。”此时她对我说:
“欸,十胜。”我边喝着可乐边回答:
“怎么啦?”
留萌望着前方略带橘色的黑暗,用仿佛在作梦般的表情说:
“这是十胜第二次保护人家呢。”
“嗯?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咦?啊,那个……”
留萌忽然惊慌失措。她和我四目相接,露出了一抹微笑。总觉得有点不自然。
“不,人家说错了。人家本来想说第一次,可是却说成了第二次。”
“这种事有可能说错吗?什么嘛,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直到前一秒都还很愉快的气氛瞬间消失,留萌的脸上罩着一片阴霾,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似的。但看起来不像是因为喝了太多山露汽水而忍着不要打嗝的样子。
留萌用消沉的声音说:
“那个……人家不是对十胜提出‘请和我交住’的要求吗?”
与其说是要求,倒不如说是把千岁当成人质,威胁我一定要跟她交往吧。
不知何时,留萌的秋千停止摇晃了。
“现在不用了。”
留萌低着头,因此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不用了?什么意思?”
“十胜不用跟人家交往没关系。人家决定放过你。”
“咦?不是啊,你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喂,你抬起头来啦。”
看到留萌的表情,我大吃一惊。
“因为十胜啊,根本不像人家想像中的那么有魅力啊。哈哈。”
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笑得这么勉强呢?
“……那,千岁呢?”
“你放心,就算十胜不跟人家交往,人家也不会瞒着小千去和别的男生交往。人家不会做出让小千困扰的事。”
留萌说话的态度,总是一下子像成熟女性(虽然我也不太了解成熟女性)一般从容,一下子又像小孩子一样又忸怩又爱要赖……
但此刻留萌所说的话,听起来就是一个毫无虚假的女高中生,用很认真的态度诉说的。
“这样啊。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们就不要交往啰。”
嗯?为什么我的台词听起来好像被甩了似的。
“然K啊﹒十胜,人家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你不用和人家交往没关系,但是请不要再和人家、和小千有瓜葛了。”
“咦?”
留萌仿佛想要闪避我的疑问似地,开始用力地荡起了秋千。
“也不要跟小千太亲密地谈话喔。偶尔跟她讲几句话没关系,但绝对不可以跟她一起放学。”
“喂,等一下。你说得太突然了,我……”
秋千摆荡的幅度愈来愈大。
我忽然有种留萌好像会随着秋千一起荡去什么地方的感觉,因此感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