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谢天谢地,千岁似乎先找到了话题。
“‘回家的路上 大家都要很开心 要相亲相爱’。”
和我并肩坐在长凳上的千岁,视线落在围着操场的绿色栅栏上。栅栏上的金属板,写着许多与放学有关的标语。
“哇,好怀念喔。标语耶。”
“我小学的时候好像有做过,但是我忘记了。十胜也有做过标语吗?”
“有啊。我还记得喔,是以上学、放学为主题的标语。”
“真不愧是十胜,竟然还记得。可以告诉我吗?”
我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小学高年级时做的标语,我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放学时的好伙伴 是*穿绿衣服的阿姨 随机杀人魔 是放学时的敌人 绝不可原谅’——这可是我的自信之作喔。” (译注:指交通导护员。)
“十、十胜呀,呃,这是标语对吧?”
“※五七五没办法完全表达我的心情,这是※短歌版啦。” (译注:日本学校的标语多以俳句格式书写,即五字、七字、五字;而短歌的格式为五、七、五、七、七。)
“……短歌?可是字数根本就杂乱无章不是吗?你的字数是七、八、五、七、五耶。”
“这就表示我对上学、放学的感情,不能被既有的框架局限吧。”
“……十胜呀,小学校外教学的自由活动时间,你都平安度过了吗?”
“为什么突然冒出校外教学的话题啊?而且什么叫做平安度过?”
“你在学校写标语的时候,擅自把标语写成短歌,而且还完全无视于短歌的形式……十胜呀,在班上被排挤的人,遇到校外教学这种活动时,一定很难受吧?”
“这是什么同情啊!?我有朋友,也没有被排挤好不好。是说,为什么千岁会觉得没有朋友的人,就不能平安度过校外教学的自由活动时间呢?”
“……十胜呀,这么冒昧地揭露别人悲伤的过往,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唷。”
“对、对不起。可是先提到校外教学的是千岁吧。”
“话说回来,穿绿衣服的阿姨啊——好令人怀念喔。”
千岁用超级拙劣的手法转移了话题﹒但我并不想指出这一点。
以往只要想起过去,就会自顾自地开始消沉的千岁,如果能变得更有精神,那我绝对会倾全力帮助她。我顺着她的话说:
“喔,因为我每次一放学.不到一分钟就离开学校了.所以几乎从来没看过绿衣阿姨,甚至还以为那是什么都市传说呢……好吧,我们也休息够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于是我们离开了公园,前往最后一所小学。
全部问完之后,一定就得面对千岁大失所望的模样了吧。我一点动力也没有。
北雪小学——我们抵达时,已经接近六点了。
走进不是自己母校的小学时的那份紧张感,到了第三所,也多多少少习惯了。
我们原本想像之前一样,在访客大厅的接待室间问看这间学校有没有叫做三石留萌的学生,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吧,接待室里并没有人。
我和千岁四目相接。要回去了吗?不,不行。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如果什么都没问到,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我们穿上访客用的拖鞋,决定直接前往教职员室。
“打扰了”——我们一边这么说,一边拉开那扇薄薄的、像玩具一样喀啦喀啦作响的门。
教职员室里有两位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
坐在靠内侧的,是一位头上混着一些白发的中年男老师;而离我们比较近的﹒则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坐在桌前的女老师转过头来:
“唉呀,你们好。”
她对我们投以温柔的笑容,但笑容里带着大约一小匙份量的困惑。她看起来像是可以说话的人,因此我顿时安心了不少。
“有什么事吗?来找以前的老师吗?”
可能是因为我们穿着高中制服吧,她似乎以为我们是这所小学的毕业生。
千岁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她没有给我自我介绍的机会,就单刀直入地说:
“请问贵校四年前的毕业生中,有没有一位叫做三石留萌的学生?”
年轻女教师脸上的困惑一口气增加为两大匙。
千岁,你也太单刀直入了吧。我在一旁补充说明我们寻找三石留萌的经纬:
“是这样的,这边这位千岁,在两年前认识了一个别校的朋友,叫做三石留萌……而三石留萌有一天突然失踪了。
千岁不知道三石留萌的住址或电话,又因为她们不同学校,因此也没有共同的朋友,就算想找她,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而我们听说三石留萌是从这所小学毕业的……”
在前面两所学校询问的时候,我们也都是这样说明的。我们并没有说谎顶多只是对每一所学校都说“听说三石留萌是从这所小学毕业的”而已。因为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万一被问到:“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另外,留萌只存在于千岁意识里的事情,当然也不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