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野田英树。在今年就快70岁——年近古稀了。
我就在这座梦久岛出生成长,走过了一段还算幸福的人生。我娶了一位连自己都觉得配不上那般好的妻子,虽说已经先走了一步,但是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嫁给了本州的人家里,养育着小学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健康活泼的孩子,虽然生活简朴,但还算建筑了一个和睦的家庭。
没有悔恨,也没有焦虑,毫无怨言的人生。
但是,我现在正面对着稍微有点忧心的事态。
——胃的消化不良。
我知道原因是什么。是因为肉的关系。
现在,女儿女婿和孙子一家来了我家玩。一到暑假这个时期,女儿女婿就会带着孙子们来到岛上休养,顺便拜访我家,这已经成为惯例了。
不管过多少年,父母就是父母。能见女儿一面当然会安心下来,看见孙子们精神的样子更是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因此,我当然热烈欢迎女儿女婿一家来这里玩,但是只有一个难题。
女儿做的饭,肉食太多了。
难得来到能捕获新鲜鱼的梦久岛,孙子们却几乎不吃鱼料理。于是乎,女儿做的饭自然也以其他肉料理为主,结果就演变成,在热闹的餐桌上,全摆着我只要看一眼胃就一阵恶心的油腻料理。
我一边摸着咕咚一声变得沉甸甸的肚皮,一边孤单地在夜晚的海岸散步。
在海岸的散步并不是每天的习惯,但是女儿一家来我家这段时间,我经常像这样用散步来消磨时间。
和女儿女婿相处不好,所以呆在家也难受什么的,绝对不是。只是,明天女儿女婿就要回去本州了,所以今天一定会把那件事拿出来谈吧,这么想着我今天比平时散步的距离更远了。
(……走到了相当远的地方来了呢。)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泰然自若地眺望着无法判断水平线的漆黑一片的大海。潮汐的味道乘着风钻进了我的鼻腔。听着拍打而来的浪声,心情舒畅。
本来想再散步一会儿,但是出去的时间太长的话,女儿女婿可能会担心起来。我叹了口气,踏上回家的路。
就在这时,总觉得好像被谁叫了名字似的,我停住了脚步。
“?”
我巡视四周,想找声音的源头。但是周围是没有灯光的海岸,所以没办法清楚的看出人影。总之我先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那边是耸立着天尽岩,小小的入江口的方向。
我一边把视线集中,一边向前进,不一会儿,在沙滩里看到一个人影。在那个人影的前面的是,看起来是像狗一样的,动物的轮廓。
那个人影就是声音的主人吗,感觉上像是年轻的女性。然而,我应该没有那种年龄层的相识才对,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搭话。就在这时,那名女性的声音乘着风传达到我的耳朵里。女性似乎正在和眼前的小狗说着话。
我听着那声音和内容,不经意地我发觉了其中的误会。那名女性似乎是把那条狗称为“小野狗”,看来我是把那条狗的名字里“野狗”的声音,听错成我的名字“野田”了。最好的证明是,那名女性完全没注意到我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直和眼前的小狗说话、有时抚摸它的身体。
我苦笑了下,就这样准备离开那里。
这时,我听到了那句不可思议的,就像是要拉住我脚步似的话语。
“小野狗,好好听好哦?在耸立着天尽岩的海岸啊,诵念某个咒文的话——”
◆ ◆ ◆
“——我说爸爸,有好好在听吗?”
被女儿春奈叫到后,我忽地回过神来。由于出奇地在意刚刚在海岸听到的话,所以说实话几乎是心不在焉了,但是我却这么回答:“啊啊。有好好在听。”
隔着桌子对面坐着的是,女儿春奈和他的丈夫明雄。孙子佑树和孙女千秋不知是不是玩累了,在我散步回来时已经在里面的房间打着呼噜了。当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为时已晚。事情顺序就是春奈趁着孙子孙女睡觉的好时机,让我坐在桌子旁,摆出了那件事。
春奈用鼻子哼了口气后,温和的继续说道。
“虽然说这种话爸爸的心情可能会变差,但是我是在担心爸爸啊。别继续在这座岛上独居,和我们一起住吧。可以吗?”
明雄也转向春奈进行援助劝说,接连不断说道。
“就是啊。佑树和千秋也很喜欢爸爸,一起住的话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独居也有困难的时候吧?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女儿夫妻俩开始像这样提出建议是三年前左右。
说到三年前,也就是和女儿女婿买到期盼已久的住宅的时期刚好重合。虽然在那之前一次都没提过同居的事,但是似乎春奈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定下计划,也让明雄同意了这件事。在妻子仙逝之后五年。春奈好像一直在担心一直独居的我的健康状态。
无论过多少年,父母就是父母。
但是,儿女好像没办法永远都保持着儿女的状态。春奈的关怀渗入我的心扉,不禁泛起泪光。我慌张地低头把脸藏起来。这种表情,绝不可以给女儿看到。明明正是因为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才像是逃走一样出门散步的……
“我说爸爸,就这么定吧?”
春奈露出温柔的笑容,等待着我点头答应。
我很高兴春奈能有这份心。
从心底觉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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