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克。」
「虽然我很感兴趣,但请容我婉拒。」
「我会成为国王,而你想必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吧?」
赛德立克的双眸发出聪明而狡猞的光芒,他并没有否定斐兹拉尔德的提问。
「是啊,真的有不少事情……不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哎呀呀,众人想必都在王城引颈期盼着王子……不,是陛下的到来呢。真是令人又惊又喜。」
「——所谓的主角,就是要姗姗来迟,才能更引人注目。」
看到斐兹拉尔德露出狞笑,赛德立克耸了耸肩。随后,前者的视线不经意地飘向赛德立克身后那扇窗户外的景色。
虽然从这里看不到,但这间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罗丹国的王城。
斐兹拉尔德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逝,然后再次浮现。
罗丹历一百三十年三月三日,罗丹国为第一王子雷米尔德举行成人典礼。
同日,现任国王指名了王位继承人的人选。而这个英明的决定直至后世仍不断受到众人赞扬称道。
罗丹国第六代圆王,私下指名第二王子斐兹拉尔德为下一任国王。
而罗丹国第二王子斐兹拉尔德事前并不知道这项消息,所以迟了一些时间才踏入王城。
——死人们啊。对你们而言,杀害你们的王族,是何等存在呢?看到欺瞒这个国家,凭借伪造的「真相」继承了王位的我,你们又做何感想?
——是欢迎呢?或是否定?
——究竟是何者?
肮脏的水面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夜晚的寂静笼罩着斐兹拉尔德。
前来这里的路上,让他费了不少的功夫。光是今晚,他就已经砍杀了好几名王兄派来的刺客。现在,暗杀行动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看样子,没被选为下一任国王,让他大受打击了。」
父王想必不会告诉王兄背后的理由吧。而父王这样的做法,又会让父子之间的裂痕更进一步扩大。斐兹拉尔德甚至有种王兄会自取灭亡的预感。认定自己被父王背叛的王兄,有可能会因为满腔怒气,转而对父王刀刃相向。对斐兹拉尔德来说,这样的结局倒让他乐得轻松。
「所谓的真相——」
所谓的真相,就是编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倘若让它维持着「真相」的身分,直到后世,它也都一直会是「真相」。就连父王也找不到能够证明那封信是伪造品的铁证。这是当然的,毕竟,斐兹拉尔德已经在事前将足以颠覆这个虚假真相的证据一一消灭了。他不可能只花一天就找出能够翻盘的证据。随着时代变迁,想这么做的难度也会愈来愈高。就算在后世出现了怀疑斐兹拉尔德出身背景的特立独行者,这个问题也终究无法得到解答。
「于是,我就这样……」
骗了整个国家,光明正大地主张自己应有的权利,然后即位。
尽管体内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但自己仍和父王十分相似。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对于血统的尊崇吧。
「对自己的血统感到自卑吗……?」
就算没有继承王家的血脉,他也能颠覆这个事实。
更何况,不属于王家的血脉又如何呢?既然已实际被视为王族成员之一,这样不就够了吗?
在得知自己没有继承王族血统的「真相」之后,他的父王无法将错就错。未能抱持「即便如此,我仍有资格坐上这个王位」的想法。他为何无法战胜自己的自卑感?
或许,愈是认为自己是正统王族的一分子,并以此为傲,就愈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吧?
斐兹拉尔德很清楚自己是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子。也因此,他完全不会有以自身血统为荣之类的想法。再说,就算自己不是王族的血脉,他也有办法扭转这样的事实。
「尽管如此——会来到这种地方,就代表我多少还存在着一点良心吧?」
或许是这样吧?应该还是存在的吧?那种名为「恐惧」的感情。
斐兹拉尔德露出自嘲的笑容。
知法犯法。他犯下了欺骗整个国家的重罪。
晚风轻轻撩起他沾上刺客鲜血的浏海。
他站在已经荒废不堪,没有人会主动靠近的老旧河渠旁。
这是个没有人等待着自己、毫无意义的造访行为。
即便在王城里,仍没有一个场所绝对安全。斐兹拉尔德将好几具反被他杀死的刺客尸体投入老旧河渠之中。这些尸体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只会像例行公事一样被处理掉。不会有人去追究这些尸体是谁、或是被谁所杀。然而,对于自己造访此处的举动,斐兹拉尔德也只能给予「轻率」的评价。
尽管如此,在不知不觉中来到这里,却是他至今无法完全停止的行为。此处的黑暗总是默默地接受斐兹拉尔德脆弱的一面,然后将它沉入水底。
他总是待在此处,独自对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的亡魂们说话。
每次造访这里时,斐兹拉尔德都不禁这么想——自己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是亡魂?还是过去?
抑或是他自己?
然而,今天的他有了特定的说话对象,是众多亡魂的其中一个。
「贾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