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着另外一个不同的自己。」
她说中了。
「真是一针见血呢。不愧是我的未婚妻。」
「然而,你对每个人坦露的那部分,同时却也是真实的——没错吧?」
「这应该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吧?相信任何人,却也不相信任何人。所谓的王族,便是能够贯彻这种矛盾之人。」
知晓自身真实的人只有自己。要是将其展露在外,便会引人趁虚而入。
「我聪慧的王兄也奉行这样的做法,但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或许是因为回想起昔日光景,莉兹垂下眼帘。
「也就是说,你在担心我是吗?未婚妻大人。怕我有一天会重蹈路威斯的覆辙?」
「搭上的船只还未出港就沉没——身为乘船者,设法回避这种事态,算是基本常识吧?你到底打算怎么说服罗丹王呢?」
「我有秘策。」
斐兹拉尔德漫不经心地一边整理睡翘的浏海,一边这么答道。
「不过,我可没打算对你开诚布公喔。依据你的判断,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对吧?我只会对自己判断为『有必要知道』的人坦白。」
没错。只让这样的对象得知,秘策才具有意义。为此,必须先做好相关的事前准备才行。
「……对了,我美丽的未婚妻大人。我听到了某个传闻呢。」
斐兹拉尔德换了个话题。
「——传闻?」
莉兹蹙眉。
「没错。莉兹·菲茵菲塔和国史编纂官的儿子璐关系非常亲密之类的传闻。听说众人都判断两人之间有着相当深厚的男女情谊呢。为此,生得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的我,甚至还被守门人同情了。身为一名男性,真是颜面无光啊。」
斐兹拉尔德戏剧性地以双手掩面,然后又放开。
「那么,我深爱的未婚妻大人。可以请你从实招来了吗?」
罗丹历一百二十九年九月四日,罗丹国第二王子斐兹拉尔德于离宫图书馆和编纂官的儿子璐密会。
璐·尤迪德是一名下级文官。现在,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莉兹昨晚曾伫立的位置附近,亦即那张小桌子旁。
毕竟跟对方是初次见面,所以今天的斐兹拉尔德像个正常的王子一般,中规中矩地坐在椅子上。他细细打量着璐。在看到本人后,他更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璐和斐兹拉尔德同样是十六岁,不过,璐的体型看起来相当娇小,身高也不算高。他完全不敢望向斐兹拉尔德,只是不断注意着离宫图书馆的大门。看来他八成很想从这里逃出去吧。
「我已经吩咐闲杂人等不准靠近,也把大门锁上了。在我们谈完之前,我可不会放你离开。你就认命吧,璐·尤迪德。」
原本微微低着头的璐,此时露出拼死的表情试图辩解。
「属下和莉兹公主绝非是像传闻那样的关系!属下只是在图书馆里头数度和公主巧遇,也很荣幸地获得机会能和她攀谈而已……!莉兹公主绝没有做出背叛您的行为……!」
斐兹拉尔德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喔,那种事情无所谓。」
听到他的回答,璐愣愣地张着嘴,眨了好几下眼睛。
「无所谓……?」
「无所谓。」
斐兹拉尔德再次断言。于是,璐阖上了嘴,露出既非吃惊、亦非困惑的复杂表情。他或许是无法接受斐兹拉尔德对于未婚妻的偷腥嫌疑满不在乎的态度吧。这是价值观不同的问题。
「我和莉兹的婚姻关系构筑于政治利益之上,只是这么一回事罢了。我也不求你能理解——至于今天会找你过来,是为了国史编纂官的事情。」
璐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你的父亲是国史编纂官对吧?不过,他在八月的时候病逝了,听说是胸腔的疾患。他留宿在王城里进行编纂的工作,隔天早上被人发现因病发而死亡。负责接任的国史编纂官人选还没有决定。你为什么不毛遂自荐?」
据说,璐时常跟在父亲的身边帮忙,最适合完成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工作。奉罗丹王的命令而开始的国史编纂工作尚未结束。
「再这样下去,身为编纂官的辅佐,累积了一定的经验,也有实绩的亚克塔家的达吉修,将会被任命为下一任的编纂官。如果你自愿接任,父王说不定也会重新考虑人事异动。」
斐兹拉尔德将放在小桌子上的一叠陈旧纸张转向璐所在的位置。那是璐的父亲荷洛依斯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仍不断献上自己所有热情所成就的工作。
「你——为何不主动要求接任?我听说过你的评价。明白自己寿命将尽的荷洛依斯,似乎已经将编纂官的所有工作内容都传授给你了。他应该也深切希望你能接下这份工作才是。达吉修曾向周遭的人表示,他打算舍弃荷洛依斯的所有草稿,再从零开始重新编纂起。这样好吗?」
璐面无表情地以浅褐色双眸俯视着父亲留下来的草稿,最后,他抬起视线说道:
「达吉修大人虽曾和父亲发生过争执——但他相当优秀,想必能够编纂出完美的国史吧。」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继承父亲的工作是吗?」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