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话 傀儡子·后

  傀儡子·后 序

  庆介心中满怀成就感与期待。

  只要将一滴清酒滴在澄清的水面上,立马就会醇香四溢,世界这东西或许也是如此,一件小事就能令世界骤然明朗。

  每当有大卡车从屋后的公路驶过,天花板都会嘎嘎作响,发出不详的声音;老旧的榻榻米表面早已被摩擦到起毛;浓郁的花香呛得让人想吐;每到傍晚,夕阳红光都会从西边的窗户射入,令人莫名地心生不安。——从前这家里令他生厌的一切在现在看来甚至觉得可爱,这到底是为何?

  庆介紧紧搂住坛子,来回地摩挲着坛子的表面。

  轻轻一摇,坛子里母亲的脑袋也会随之咕噜咕噜地摇动。

  将耳朵贴上去,还能听到母亲的肠子发出噗嗞噗嗞的声音。

  再过段时间,内脏与脑袋腐化融合后,一切都会融为一体。

  到那时候自己就将获得新的力量。

  他听说自己的祖先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化外之民。族里的女性在小时候就被头领买下,自懂事起就独自行走于山中,四处跳舞或是接待男性度日。她们并不是靠文艺表演,而是以巫女的身份靠诅咒或通灵维持生计。而守护神的制作方法也是自那时起在族中世代相传。

  在坛子中放入刚取下的新鲜人头与内脏,再密闭起来放置在家中,死者的灵魂就会化作被称作“蛊”的守护神,守护自己。

  母亲告诉他,古时候可以用人的尸体来制作守护神,但现代就不能如此残暴了,所以如果要制作的话,就得用猫或狗。

  但说出这番话的母亲却没有遵守自己的话。庆介很久以前就知道,母亲放在壁橱深处的蛊坛子里装的既不是猫也不是狗。

  母亲曾叮嘱过他,不能偷看坛子里的东西,不然蛊会失效。但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母亲的境遇和发生在自己周遭的不幸来看,蛊根本就没有真正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很想看一下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在守护母亲。虽然母亲叮嘱过会失效,但那东西怎么看都像早已失效了。

  那天他终于忍不住揭开了封印,看到坛子里放的并不是猫狗的小头骨,那头骨明显是属于人类的。

  早已干透,类似皮肉的物体变成如塑料般的污渍沾在头骨上。头骨尺寸有点大,应该是大人的,而且还是男性的头骨。

  男性的话,会是谁呢?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那未免太无趣了。庆介心想要是父亲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父亲,但如果这头骨真的是父亲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他以前觉得父亲跟那些来家里的客人一样,只是个匆匆过客。然而,假如父亲像这样被母亲成了蛊的话,也就意味着父亲对母亲来说是特别的,父亲也一直陪伴在自己母子身边。

  再者,他觉得父亲变成了鬼魂守护母亲是个十分美妙绝伦的故事。

  母亲也几乎不会提及父亲的事,肯定是因为父亲不是什么好人。父亲生前没有守护母亲,如果他肯守护母亲的话,现在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母亲肯定是无论如何都希望父亲守护自己,所以才将父亲制成蛊。

  因此,这一定就是父亲的头骨,这点毋庸置疑。换做自己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行动。让喜欢的人永远守护自己是件很棒的事。

  如果这是父亲,那就说明母亲是真心喜欢父亲。这是充满幸福的想象。

  庆介很想向母亲确认此事,但那样会暴露自己擅自揭开封印的事,所以无法直接询问。之后的几天里,他都在害怕中度过。

  不过,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一旦蛊因他擅自偷看而失效的话,母亲也还是会自己察觉到的吧。

  然而,过了好久,母亲都好像没发现此事。如果真的有守护神守护母亲,蛊一消失母亲就该注意到了吧。

  看来一切都如他猜测的那样,蛊根本就没履行职责。

  父亲估计不仅在生前,就连死后都没有守护自己母子。这事实让庆介很是失望。

  不管守护神存在与否,母子俩的生活都没任何改变。

  黎明时分,母亲和客人一起回家,她会在玄关附近大声说话,在此期间庆介必须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到外面去。在没被客人抓住的时候,也不能就此放松。因为母亲总是喝得烂醉,必须由他来照料。

  母亲做这行挣钱应该不少,可他们的生活依旧贫苦。有时他甚至还会收到偷客人钱的指示。有一次他不小心被客人发现,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被打倒是没什么,但客人回去之后,母亲哭着道歉的表情却让他受不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是世上最凄惨的母子。

  不管有没有守护神,这样的日子都不曾有丝毫改变。

  母亲常说自己家族是侍奉神的山之巫女家族,所以生活比其他人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份工作本来就是通过自己的身体来驱除客人身上的污秽,是一项神圣的仪式,所以自己过得苦一点,社会就会因此变得更美好一点。

  虽然比起造福社会,庆介更乐于自己母子能获得回报,不过他感觉这想法本身很伟大很威风。

  母亲有空时常会带他到那树林里散步。树林里有一座小庙,母亲说这里供奉的神跟她小时候住的地方的神社一样,所以每当来到这里,心情都会舒畅起来,因为自己正待在神的身边。母亲每次到最后都会嘀咕说,自己是巫女,所以希望哪天死后能静静地长眠于这种地方,说完还会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

  每次散完步回家,浓郁得让人窒息的花香就会扑鼻而来。

  母亲总是将店里用完花,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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