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藩内有如此身手的只有一人——”
虎之丞道,“矶贝彦四郎。”
听到那个名字从虎之丞口中说出来,彰藏不禁发出呻吟。
“怎么会是彦四郎”
虽然这么说,彰藏确信只有彦四郎能做到。虎之丞也默默点头。
虎之丞抬头望屋顶,回忆起往事。
“那天彦四郎在路上喝酒,我说去帮勘一吧,他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当时非常看不起他。”
虎之丞紧咬嘴唇。
“现在知道三人不全是你杀的,以前想不通的事也就明白了。”
彰藏惊愕地看着虎之丞。虎之丞抱着胳膊闭上眼睛,似乎在犹豫什么,尔后仿佛下定决心般猛地睁开双眼。
“五年前,彦四郎突然来到这座道场。”
“彦四郎回城邑了?”
“说是去浦尾的路上顺便过来看下。他头发和胡须都放任生长,衣服也很寒酸,导致我没马上认出来。十几年没见了,重逢当然开心,不过看到他那落魄的样子,更多的是心痛。”
彰藏似乎看到了那副情形。
遭到驱逐、失去了身份地位的武士,一般无法在其他藩再次出仕,除非非常幸运。世间并不看重学问与剑术。彦四郎多年来可能一直在诸国之间流浪,也可能在大阪或江户过浪人的生活。
“彦四郎很多次咳嗽得厉害,说是风寒。现在想来,当时也许已经患上肺病了。”
彰藏也认为是这样。彦四郎身患重疾,于是便回到藩国等待死亡。
“彦四郎有没有说什么?”
虎之丞摇摇头。
“自己的事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什么都没问。彦四郎脱藩的事,脱藩以后的生活,当然还有脱藩之前的那事,都没问。两人就默默喝茶。不过,在临走时”
虎之丞压低声音。
“彦四郎说,给当上道场主的你传授一招。”
“什么?教你剑招?”
虎之丞站起来,把挂在门框上的木刀取在手中,然后一言不发走下外廊来到院内。彰藏紧随其后。
虎之丞将木刀递给彰藏。
“用这把刀全力砍我。”
见彰藏犹豫,虎之丞道“没关系。”
彰藏手持木刀,摆出架势。虎之丞双手下垂,全身都是破绽。
彰藏还是下不了手。虎之丞便笑道:
“不必客气,怎么说我也是堀越道场的道场主,不会受伤的。”
彰藏点头,凝力挥出一刀,眼看就要击中虎之丞的肩膀,却只砍到了空气。彰藏不禁一个踉跄。
难以置信的是,虎之丞站的位置几乎未变。
“了不起”,虎之丞道,“人老刀未老啊,还是那么凌厉。”
虎之丞让彰藏看胸口的衣服,因为刚刚那一刀,衣服上留下一条竖直的痕迹。
“刚刚闪避剑招的身法就是彦四郎教的么?”
“观察与对手的距离,看对方脚尖,在对方发力的同时紧贴着刀锋闪避。只不过”
虎之丞忽然露出忧伤的表情,“我还没练到家。”
彰藏刚想说没那回事,虎之丞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
“彦四郎用这招可不像我这么笨重,简直形如鬼魅。”
彰藏心中猛地一惊,同时全身颤抖。
“难道说,当年奉命讨伐那二人时”
彰藏艰难地说道,“彦四郎故意”
虎之丞默默点头。
“到底,为什么”
当时一连串的记忆如雷光般重现。
没错——彦四郎为了将全部功劳让给自己,故意受伤。他凭借那躲避剑招的身法,故意让森田门左卫门轻轻划伤他背部,然后在自己与森田搏斗时掷刀使森田分神,令其死在自己刀下。
——为什么彦四郎要那样对我!
大坊滩杀背后二人也一定是彦四郎。虎之丞遇到彦四郎时,彦四郎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虎之丞与彰藏都没说话,房间里依然是沉重的沉默。
彰藏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想到这点。当年若不是蛰居中无法出门,他立即就去找虎之丞道谢了,如此也能立刻发觉彦四郎的行为,只可惜造化弄人。彰藏悔恨得直想把心揪出来。
“虎之丞。”
彰藏说道,“彦四郎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
虎之丞闭上眼睛,漫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离开道场时问起了大坊滩的情况。”
“大坊滩”
“我说良田已经有不少,彦四郎那家伙,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