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勘一,为他泡上茶。
喝过茶后,勘一把这次的使命告诉堀越。堀越平静说道:
“金井他们的事终究只是剑术家决斗,我们没有寻仇的道理。不过既然是殿下下令,也算是定数。你当全力而战。”
“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万一败了,堀越道场颜面扫地,所以恳请将我逐出师门。”
勘一虽然已经离开了道场,名义上还是堀越门生。
堀越笑了。
“你是以失败的打算来面对决斗么?”
“不,学生一定要赢。但胜负看时运,学生只是区区凡人,不敢说绝对不败。考虑到失败,并非学生怯懦。”
堀越发出赞赏,重重点头。
“有此觉悟,夫复何求。骑虎难下时进行决斗,任谁都会,但老朽以为知败而战者更具魄力。你和彦四郎,老朽都不打算逐出师门。”
勘一默默低头行礼。
“户田,先提醒你”,堀越道,“森田门左卫门是强敌,此人门生也不可小觑。”
“宫坂隼人么?”
“老朽检查了井场尸身,他被宫坂自眉心砍成两半。井场的刀锋没有丝毫伤口,也就是未能碰到对手刀刃,被一招斩杀。”
“以井场教头的身手”
堀越默默点头。
“另一人选的是矶贝”,堀越道,“矶贝的确强,却是对弱者的强。”
“怎么说?”
“剑道比武时的对手都远不如矶贝,之前被矶贝斩杀的强盗也不是剑客。矶贝的剑法在于那些人对阵时可以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强悍,但面对同等的高手或者更强的剑士时,未必有效。”
勘一没想到堀越如此看待彦四郎的剑法,十分惊讶。同时也觉得,或许堀越已经知道自己的剑是杀过人的剑。
“一言以蔽之,彦四郎的剑在绝境中无用。他总是把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再向对手进攻。老朽猜想,彦四郎可能心有畏惧。”
“请恕学生冒昧”,勘一道,“彦四郎剑术深浅,不是学生这样愚钝的人能够揣摩的,但学生敢说,彦四郎不是胆小的男人。”
堀越沉默不语。勘一也不再多说。
勘一离开道场,去向正临寺。
另一位剑术师傅惠海已于一年前去世。勘一在惠海墓前报告讨伐令之事,然后在心中告诉惠海,他决定使用惠海教他的必杀剑。
回到家中,勘一并未把消息告诉母亲和小峰,怕她们担心。平安归来的话,最好不过。如果失败,到时她们自然会知道。勘一如往常一样吃小峰做的晚餐,如往常一样入榻安睡。
晚餐吃的是煮萝卜、烤鳟鱼以及酱汤。心想也许是最后一次吃小峰做的饭,勘一每一口都细细品尝。
躺倒被子中,想要和小峰温存,不过还是忍住没去小峰的被子。勘一觉得如果感受到小峰的温暖,决死的觉悟便会迟钝。
他一点都不害怕,简直不可思议。当年十五岁杀人之后,勘一就当是把命给了上天,如果明天上天招他回去,他也无怨无悔。与小峰一起度过了两年,是无法言喻的幸福,他已经没有遗憾。
等家人熟睡后,勘一独自起床,写下给母亲和小峰的遗书。两封遗书中写下了对两人的感谢,然后是自己死后的安排。大目付斋藤有承诺,家族自有藩国安顿,不用担心。即使失败了,户田家也不会被除名,依然可以延续下去。勘一在遗书最后写希望小峰招婿来守护户田家。尽管有了死的觉悟,写到这里时勘一还是对将来拥有小峰的陌生男人心生嫉妒,不由地产生对死的恐惧。握笔的手颤抖不已,名字写得歪歪曲曲。望着凌乱的字迹,勘一笑自己放不开。
将遗书放入箱子里,勘一走到漆黑的院子里,拔出刀来。刀锋反射着寒冷的月光。为切断畏惧和留恋,勘一奋力挥刀,不久后心中重获宁静。
第二天早晨,勘一与彦四郎在城邑回合,前往浦尾。
除了他们两人,另外还有领路人和见证人合计四位藩士。路上据一位见证人说,这次的讨伐令在浦尾已经广为人知。
途中,彦四郎神色一如往常。
对手是名扬江户的剑士,而且还击杀了号称刚剑的金井重三郎。另一人,门生宫坂隼人也能在一招之内击杀井场藤藏。金井和井场乃堀越道场两块招牌,能杀此二人,岂是庸手。尽管如此,彦四郎仿佛是在赶赴竹刀比试般写意,勘一看在眼中心中踏实。
勘一打算在紧要关头当彦四郎的盾牌。有他来当肉盾,彦四郎自然无往不利。先和宫坂对阵,将其斩杀,随后加入彦四郎与森田的战斗中。到时只要有自己挡刀,彦四郎定然能赢。
为此,勘一不论如何都不能输给宫坂。如果他输了,彦四郎要同时面对两人,纵然剑术高强也难以支撑。想到这,勘一决定,最坏的情况也必须和宫坂同归于尽。
一行人抵达浦尾时已是迟暮,便在一座叫前田屋的客栈住下。马上有先遣的官差来到房间,告诉众人森田门左卫门和宫坂隼人住在西面的天领大浦町的客栈,而且讨伐令已经会知天领代官所。擅自在天领动刀的话将来可能有麻烦。
另一方面,明知讨伐者已经到来,森田与宫坂依然不慌不忙,表现出极强的自信,对他们而言,失败是根本不可能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讨伐者,反而是一战成名的好机会。浦尾有众多北前船聚集,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临近诸藩。如此事迹可是二人再入仕途的绝佳招牌。
决斗定于翌日早晨。
这天晚上,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