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今天我看到那处刑,想到的是”
勘一把刀插回腰间说道,“藩政。”
“藩政?”
彦四郎反问。
“我认为,我们武士和领民的生活都建立在稻米上,人口取决于稻米量。藩士次子不能成家生孩子,正是因为稻米量的限制么。”
“如果能增加稻米量,人口就会上升。劳作力增加,藩国便能富裕。”
勘一点点头。
“增加稻米量,要么从其他藩国购得,要么在领内开拓新田。”
“新田的开拓不是很早就开始了么?”
“嗯。但是收效甚微。”
“毕竟能开拓的地方都开拓了。”
正如彦四郎所说,领内可耕作的土地几乎都已被开垦,剩下只有山地和排水极度困难的洼地,开拓工程已经被搁置几十年了。
“我觉得大坊滩可以开拓成新田。”
勘一说道。
“大坊滩?听说那里开拓无望。”
大坊滩是一个面朝日本海的广阔盐水湖,过去曾数次被开拓为新田,但没过几年盐分便渗出地表,变得无法耕种。被开拓出来的新田不长作物,不用多久又恢复为原来的河滩。
“那片河滩盐分深入地下,不长稻子啊。”
“康塾的明石老师说,排水造田之前先去掉盐分就行了。以前忽视这个步骤,所以徒劳无功。”
“盐卤能除掉?”
“建起堤坝阻挡海水,用数年时间化盐水为淡水,然后再排水造田。”
“康塾连造田都教么?”
“不,这是我和老师闲聊时谈到的。明石老师曾在江户求学,学识广博。”
彦四郎发出赞叹。
“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嗯。”
的确如彦四郎所说,这可不是两三年就能完成的工程,而且非举国之力不作想。以前勘一也认为不可能实现。
但今天看到万作等人被处刑,开拓大坊滩的愿望瞬间在心中膨胀。
“如果开拓成功,藩国增添万顷良田,领民就不用挨饿,成田和万作那样的好男儿也不必死了。而且万作的儿子也不用死。”
勘一想起吉太死去那一幕,心中难受。当长枪刺入吉太小小的身体时,堪称豪杰的万作泪如雨下,哭喊儿子的名字。
“愿有生之年,治大坊滩变桑田!”
勘一慷慨激昂。彦四郎轻轻点头。
“假设藩国真把这项工程交与你,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完成。说不定那时你已经不在了。”
“无所谓,子代也好孙代也好,能完成就行。以前开拓大坊滩只是梦想,但今天,我觉得这才是茅岛藩当务之急。”
此刻彦四郎眼中,勘一竟是如此耀眼。
“万作之死给你的启发么。”
勘一点点头。
“但以你的身份”
“是啊”,勘一说道,“徒组下士岂能有机会参与此等大事,所以彦四郎,我想把梦想托付给你!”
彦四郎惊讶地看着勘一。
“彦四郎肯定能到显赫家族当养子,做官也不在话下,将来迟早参与藩国政务。”
“不可能。”
“不,不是不可能,像我这样的下士的确毫无机会,但以前有不少中士担任家老的例子。彦四郎有那才华。”
“我不是当官的料。首先我对入赘很反感,而且荣华富贵也非我所愿。”
“我想把梦想托付给你。”
“够了!”
彦四郎怒喝道,“我有我的人生”。
勘一回想起以前彦四郎说,要离开家开道场的话。
两人走在城邑路上,沉默不语。背后的夕阳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不久之后,到岔路口了。
“彦四郎,对不起。”
分别之际,勘一说道,“你有你的生存方式,忘掉刚才我说的话吧”。
彦四郎对勘一怒目而视。
“朋友的梦想,如何能忘!”
说完,彦四郎转身扬长而去。
暴动事件结束没多久,隔壁家丸尾双兵卫就病倒了。
起初都以为是轻微感冒,等过了年还没见好。大夫诊断说病在肝脏,所需之药价格不菲。然而服药之后,双兵卫病情并无好转,终于在女儿节那天去世。巧的事,那天刚好是勘一父亲千兵卫的忌日。
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宛如另一位父亲般的双兵卫也走了,勘一黯然神伤,有种心中某个依靠从此消失的丧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