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刚被勘一用手擦掉,又有鼻涕流出来。
众人大笑。
“话说回来,你也太勇敢了。”
听到信左的话,勘一转头看河面。浑浊的大河激流滚滚。
见此情景,勘一心中惊颤,无法想象自己跳入了这样一条河流。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彦四郎的游泳技巧,竟能在如此激流中带自己脱险,不服不行。
突然,虎之丞大声叫道:
“对不起,彦四郎,勘一。”
虎之丞跪在地上,两手撑地。
“勘一跳下去的时候我也应该跳下去的,但吓得不敢动,对不起。”
虎之丞呜咽哭泣,源次郎和信左也低头不语。
即使彦四郎说了不必在意,虎之丞依然自责不已。
勘一受到彦四郎去剑术道场的邀请,是在溺水事件不久之后。
“去我受业的道场一起学习剑术,如何?”
某一天,彦四郎对勘一说道。勘一虽然心动,但没有立即答应,因为拿不出进道场的礼金。
“我觉得剑术是独自的修行”,勘一说道,“跟师傅学的剑法,就没法超越师傅。”
“照你这么说,以人为师岂不都是徒劳?”
彦四郎笑着说。勘一默默无语。
彦四郎马上又抱着胳膊说道:
“在剑术方面,你的话也许是对的。”
“嗯。”
“不过,了解其他人的剑法也很重要啊。”
“我考虑一下。”
当天就此别过,但勘一心中对道场的憧憬已经生根发芽。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去道场正式学剑的愿望,猛烈爆发出来。若能与彦四郎一起挥洒汗水、一起修行,该是多么美好。
这个愿望在勘一心中挥之不去,日复一日越来越强烈。勘一为自己放不开执念而羞耻。
为了摆脱困境,每天早晨在正临寺挥剑时勘一更加用功,他相信独自一人也能练好剑术。
“勘一,发生什么事了?”
有天夜里吃过晚饭,母亲平静地问道。刚好是千江收拾食器去洗而离开房间的时候。
“有什么烦恼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勘一感到迷惑。
“不明白母亲在问什么。”
母亲笔直望着勘一的脸。
“有心事,对吧。”
“不,没这回事”
勘一答道。心想莫非是自己对道场的憧憬流露出来了,而且母亲的直觉也真是敏锐。不过,以前勘一有什么苦恼时,母亲从未过问。
“难道母亲如此没用,连为你分担烦恼都不行吗?”
听母亲这么说,勘一下定决定。
“有件事让我无法斩断留恋。作为武士儿子,不应如此。”
“那是什么?”
“进剑术道场。”
“你是一个从来不提什么要求的孩子,对事物从未有过留恋。”
母亲气势骇人地瞪着勘一,然而坚定地说道:
“去吧,剑术道场。”
勘一正欲说话,被母亲抬手制止。
“礼金你不用担心。”
勘一默默低下头。
数日之后,勘一由彦四郎带领,来到堀越道场。
进道场的礼金由母亲卖掉出嫁时带过来的和服而得。原本是留给千江的嫁妆,生活最贫苦的时候都没动过。这一次勘一劝也没用,母亲心意已决。
勘一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学好剑术。
城外剑术道场有四处,堀越道场和今冈道场实力强过另外两家,每三年一度的剑道比武中,优胜者都来自这两家道场。这两家道场的门生也都来自中士、下士子弟。上士子弟多在实力稍逊的水间道场。
堀越道场的流派是一刀流,坐落在名为西堀的护城河边上,周围乃楠木深林。在道场里隔着护城河可以看到三丸城墙。
道场内空间约五十畳,木板构造,天棚很高,在二间(三点六米)以上。据彦四郎所说,很久以前还教授枪术和剃刀。四周木板墙上到处是伤痕,应该都是木刀留下的。
道场主堀越市右卫门是一名年纪超六十的瘦小老人。
堀越见过勘一后,马上让勘一拿起竹刀。堀越自己也拿起竹刀,站在勘一面前说:“尽管放马过来”。
勘一以为是考试。竹刀握在手中时第一次,对人进攻也是第一次。
在全体端坐门生的注视中,勘一与堀越市右卫门举刀对峙。勘一心中意外的并不迷惘。挥舞木刀时,他总想象敌人就在眼前,现在不过是敌人由虚像变成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