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唯一留下来的证据,就是刚才说过的大学杀人案。」
福尔摩斯伸手拿过书桌上的旧杂志递给华生。
那是一八八〇年发行的科学期刊《Nature》。他打开贴着标签的那一页,上面刊载了一篇建议用指纹识别身分的科学方法的研究论文,作者是亨利·福尔兹。华生之前也浏览过一遍,还记得大致内容。
「看看照片。」
华生透过他硬推给自己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刚才拿到的照片,不过光是要跟上福尔摩斯的说明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从照相机和被拍摄物体之间的距离来看,可以推测出烧掉原稿的人和摄影者要不是同一个人,就是同伙。像这样拍出原稿燃烧时的照片的意图有限。如果只是烧毁对某人不利的东西不需要拍照,所以这是摄影者有必要向他人证明原稿被烧掉时所拍的照片。还有这个,你看看这里。」
福尔摩斯稍稍移动华生拿着的放大镜,指向照片中某一点。
那是点火前的原稿照片。看起来像两张以上的原稿叠在一起,其实是将原稿放在翻开来的期刊上。从那本《Nature》可以看出是刊载福尔兹论文的那一页。
「这是来自恐吓者的讯息啊,华生。」
「——什么意思?」
「这份原稿上可能留着指纹吧?或许是被杀的教授的。」
「也就是说,他想用指纹科学鉴定证明某人的罪行吗?不过这个方法还没经过充分研究,不能用来当作证据吧?」
「现阶段是这样没错。」
福尔摩斯一手拿着烟斗愉快地说:
「很讽刺不是吗?这样的恐吓方式居然只有具备相当知识水准的人才看得懂呢。」
这么说来自己是没达到那个水准了。华生在心里嘀咕着,想找出友人推理中的破绽。
「莫里亚提教授涉嫌杀人的案子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我想过要好好调查这案子,却陆续碰上案件发生期间的纪录正巧遗失、负责的警官调职、不然就是案件关系人搬家或意外死亡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年轻的詹姆斯,莫里亚提教授的论文原稿留在案发现场,对教授来说将会成为极为不利的证据吧。这篇论文在杀人的时间点尚未完成,原稿应该不会离开教授手边。它会出现在杀人现场就代表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状况,就案件当时来看,也是可以拿来恐吓的工具。现在随着科学的进步,这样的证据即将成为有罪的决定性证据了啊。那么,假设我处于被恐吓的立场,有人掌握了某些我犯罪的证据文件,要我以金钱交换寄来烧掉证据的照片,这样我就安心了吗?不,怎么可能安心?原稿这种东西要复制多少都可以。即使看到实物能够判断真假,从照片上也看不出来。虽然我很怀疑那个恐吓者是否还活着,但为了掩饰破绽而不小心露出新的破绽的情况十有八九,换句话说,如果能拿到这份原稿的正本——」
福尔摩斯中断谈话,深深地坐进椅子里,脸上露出小孩子想像着圣诞礼物一般的陶醉神情,闭上了眼睛。
侦探描述得越是热切,华生越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我以为你一向主张在证据搜集齐全之前就作推论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没错,华生。可是你绝不能忘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分析案件,需要比平常更为集中的注意力、智慧与自制力。」
福尔摩斯这么说完,睁开眼睛,灰眸中闪着锐利的光芒。他抽着烟斗继续说道:
「说到证据,这些照片曾一度落到麦坎手里,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验过寄给连恩的侰还有照片上留下的指纹,在给连恩的信上验出四个人的指纹,其中确定有连恩、瓦伦泰,以及威瑟福德伯爵三个人的指纹。据伯爵所说,麦坎在二十一日下午在伯爵眼前写了信交给他,我也确认过他那时是空着手的,也就是说剩下的那个指纹属于麦坎,这点你也没有异议吧?」
「啊啊,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同你所担心的,我们要讨论这案子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麦坎把照片藏在圣安娜教会之后马上就被杀了。」
福尔摩斯在提及「杀了」两个字时微微蹙眉,华生知道那与其说是在悼念麦坎的死,不如说被敌人将了一军这件事让他觉得可恨。
「连恩会被追杀也是被这些照片所害。史宾赛虽然想把照片从麦坎那里抢过来,以借此掌握教授的弱点,他却比什么都害怕这件事被人知道,因为会有生命危险啊。麦坎可能想威胁史宾赛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史宾赛很怕连恩也知道秘密才会试图灭口。」
「那么麦坎也是被史宾赛的手下杀的吗?」
「谁知道呢?」
福尔摩斯含糊地一语带过,接着将话题转回接到美国来的电报之前,他们正在讨论关于勒内子爵设下的陷阱。
「连你这样有学识的医生都不愿意相信指纹的有效性,子爵却想用来与父亲交涉。会让人想到有幕后黑手将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玩弄于掌心之中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吧?」
「你确定子爵想利用指纹吗?」
「我确认过了。夫人不只防备爱尔兰组织,也防备对儿子设陷阱的恶魔之力。她比她丈夫还谨慎,另外也寻求紧要关头时可以信赖的第三者协助。她把我们卷进去多半是想附加保险吧。」
「这事非比寻常,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我姑且这么认为吧。」
华生压下一声叹息后轻轻地笑了,看向友人。
「她的眼光不错啊,选了英国第一的侦探当保险。」
「想买保险就要定期付款。我今后会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应该也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