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安斯沃思城杀人案 第四幕 给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信


  「什么啊,这么随便的想法!」

  爱德华好像对连恩的愤怒感到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希望能查明事件的真相。先不管我父亲的意思,你能待在城堡里对我来说正好,再加上你还会帮助我。」

  「喂,等一下。我还没——」

  爱德华连听都不听便换了个话题。

  「关于罗兰的报导——」

  「我还没看。信也才看到一半——」

  「那就快看吧。」

  「不要命令我!」

  连恩不高兴地反击回去,并将他一边看信,一边不断在思考的事挑明了说:

  「我不能帮你偷怀表啦,不过我可以帮忙证明这封信,还有你奶妈的推理是错的喔。」

  爱德华微微挑起眉。

  「证明她的推理是错的?怎么做?」

  「当然是重新推理啊!」

  「你打算实践福尔摩斯先生的教导吗?我不认为派得上用场。」

  「才不会咧!他教了我很多事喔。不管多么细微的事都不能放过,但不能只是看,还要用眼睛观察。」

  「这还用说吗?还有呢?」

  「要先好好调查证据再推理,不然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会误导你,让你错失真相。没有黏土就烧不成砖块,没有小麦就做不成面包。」

  「你讨厌用黑麦做的面包吗?」

  「黑面包?我喜欢啊,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只有白面包才是这个世上的正确答案。」

  他在说什么啊?连恩皱起了眉,虽然不明白爱德华的意思,但如果要再问一次也令人火大。并且在他开口以前,爱德华脸上的笑容就像被人抹去一般的消失了,他冰冷地拒绝:

  「我不接受你的提议,也不需要你推理。我已经做好假设,并进入证实的阶段了。我只想和父亲站在对等的立场谈话而已,因此我需要拿到传家之宝的宝石来当人质。」

  「把宝石当人质?」

  「就是黑蔷薇。」

  连恩眉间的皱纹加深。他完全看不出此话的前后逻辑。

  爱德华像是在嘲笑这样的他似的,冰冷地分析道:

  「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即使我父亲是犯人,我也不会太惊讶。他具备了动机和手段,或许是屈服在传承了数百年的汉米尔顿家的血统——守护家族名誉、荣耀,以及血脉的重担之下了吧,爱情什么的说穿了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这不是很奇怪吗?与其杀人,还不如离婚算了。虽然离婚也是犯罪啦,但如果是国教徒的话就不是不可能的事了喔。就算审判和手续很麻烦——」

  「没错,离婚很费工夫,因此会成为无法隐瞒的丑闻。杀人灭口就相对简单得多了。」

  「啊?什么啊?」

  「恶行终将败露在人们眼前,虽然得用整个大地来掩盖。」(注9)

  爱德华朗声念出不知哪一出戏剧的台词。接着他恢复了原本的语气,说起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听起来似乎不像连恩和麦可的感情那么好。

  「父亲讨厌我,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从我小时候起就极力避免和我相处,其实他本来想将我和母亲一起收拾掉吧,只不过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属于这个家族的,所以他才希望我自然地被淘汰。还有,连恩,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离婚,除了丑闻以外还涉及他的名誉跟自尊心的问题。我想对父亲而言,要他承认这桩不顾周围反对而一意孤行的婚姻以失败收场,无异承认他的失败。」

  阶级之间的价值观相差如此悬殊,爱德华这番话听在连恩耳里好像外国语言似的。

  「总之,母亲是在这里、在安斯沃思城被杀的。福尔摩斯先生可能也是这么想,他也表现在备忘录的标题上了。就是安斯沃思城杀人案。」

  连恩又想起那个红色封面的备忘录,小声呻吟了一下。啊啊,他有些懊恼地想着,早知道就看一下那里面的内容了。

  这时——

  爱德华突然大大地动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吓得瞪大眼睛。

  连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把视线转向同一方向。

  他看的不是刚才敞开着的窗户,而是另一扇窗。若是在白天,透过那扇窗本可看到中庭对面的城墙,现在则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窗玻璃上一闪一闪地反射房里点起的烛光,也映着连恩和爱德华的脸庞。突然,其中的一个光点移动了。

  连恩欸的一声瞪圆了眼睛,站起来环视房内一圈,然而蜡烛是不可能会移动的。

  是城墙上有光在动。

  连恩在察觉到的瞬间冲向窗户,急急忙忙地推开窗,探出身子。

  在与城馆隔着中庭的暗影高处,有道小小的光芒徘徊着。

  他指着光点,转头看向爱德华,正想告诉他的时候,光点忽地灭了。

  「连恩,你的脸色很难看。」

  站在他旁边的爱德华用探询的眼神打量着他。

  「难不成你看到幽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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