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别人,原本想自己一个人先找找看的。
可是,如同我已叙述过的,事实并非如此,和母亲住在肯特郡的无疑是艾希琳小姐。麦坎可能是在十二月一日将夫人的遗体留在肯特郡的森林之后,就带着艾希琳小姐回到城堡里来了吧。我猜他们想到了什么方法,在没有让城里的人发现下完成了这件事。
我到处打听,但没有人能肯定在三十日晚上到十二月一日的这段期间在城里看过艾希琳小姐。每个人似乎都认为那一位小姐一直把自己关在塔里——
您离开城堡之后,紧接着麦坎就回来了。我知道他在十二月一日搭马车出城。马车夫是凯立,凯立在约克车站让麦坎下车之后回来,但麦坎却直到后天晚上才回来。这件事我已经确认过了。
另外,三十日晚上,有人听到麦坎和伯爵阁下之间发生激烈争吵。听说是因为伯爵阁下将罗兰的自杀怪罪于凯立,而麦坎袒护凯立,回嘴说了些什么而演变成口角。但我想过了,尽管麦坎对伯爵阁下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并与阁下争吵,最后他还是遵从阁下的命令,将遗体运到肯特郡。
我听说他离开城堡时没有带行李。如果他一开始就将行李藏在马车里,或者说检查城门的斯特拉顿也跟他是同伙的话……
担任马车夫的凯立,只要是麦坎说的话,就算是白的他也会硬说成是黑的。他跟伯爵阁下处得不太好——阁下只叫了麦坎一个人到城堡里,但凯立却跟着麦坎过来了。总之,如果麦坎请他帮忙,他是不可能拒绝的。
连恩紧紧地皱起眉头,从信上抬起脸来。
这是真的吗?
爱德华的奶妈是在告发十三年前伯爵在这座城里杀了妻子,而麦可还在其中参了一脚。
「胡说八道。」
连恩带着愤怒咒道。
「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扒手没错啦,不过他怎么可能帮助杀人犯!」
连恩坐立难安地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他凝望着黑暗,城墙上有一弯上弦月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冷飕飕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的视线搜寻着矗立在树丛对面、被迷宫包围的塔。当他认出那个直入云霄的漆黑影子时,背后传来了美丽的声音。
「你理解安斯沃思城杀人案了吗?」
3
那是爱德华。
城主的儿子悄然无声地走进房间,来到窗边站在连恩身旁。连恩看着少年的脸上浮现神秘笑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咽了口口水后问他:
「这是你叫女仆拿来的吗?」
「凯蒂不是女仆。她放学后会去女管家那里做事,不过她好像想当学校老师。」
爱德华给出了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话虽这么说,他知道信差是谁也算回答了连恩的问题。
「凯蒂是瓦伦泰的妹妹。虽然他们的父亲不一样,但他们两个都是奶妈的孩子。如同她本人信上所写,奶妈她对母亲怀着深切的感谢之情,并献上忠诚。她在母亲死后又为了我而鞠躬尽瘁,你看的信也是她以自己的方式表现忠义的证据。」
连恩可以想像那个奶妈一定是想连同已故伯爵夫人的爱都一起灌注到爱德华身上,结果宠坏了少爷。想到这里,连恩叹了口气。
「两年前,奶妈写完信之后感到苦恼万分,最后仍没把信寄出去。她那时患了重病,或许是希望能在死前确认真相吧。信写完还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那阵子她非常郁郁寡欢,现在想想,这或许也是因为她好不容易才把信写好却放弃寄出的关系。瓦伦泰说她之所以没寄出信,是担心福尔摩斯再度展开调查,会引发出新的丑闻而伤害到我。」
「她不是给你看了吗?」
「奶妈把信交给了认识的律师保管。不过那边似乎出了什么差错,在今年春天将这封信混在寄给我的信里面了。多亏如此,我才能得知真相。」
「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咧。」
听连恩这么说,爱德华露出了仿佛看着稀有动物似的眼神。
「大部分的人都对威瑟福德伯爵夫人被杀的案子很感兴趣,他们会很乐意听到煽动人心的说明。如果奶妈所写的信是事实,这就成了天大的丑闻,你们比较喜欢这样吧?」
「我哪有——」
连恩正想断然说没这回事,却犹豫了,因为他发觉爱德华说得没错。不论是福尔摩斯经手的案子或他身边发生的案子,他从未顾及被害者家属的心情,一味沉迷于解开案件的谜题,也曾对那些轻易就能解决的案子嗤之以鼻。
连恩觉得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闭上了嘴。经过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轻声问:
「你无所谓吗?」
「我怎么想和这件案子无关。」
「可是你应该觉得很讨厌吧?」
「并没有。」
「可是啊——」
连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轻轻屏住了气。
在昏暗的蜡烛光影下,爱德华眼角的小痣有一瞬间看来像是泪痕,让他吓了一跳。
「瓦伦泰一直反对我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我怀疑父亲。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都可以知道是你叫人把信拿过来的,你的随从一定也会马上发现吧。」
「只要我和凯蒂不承认,瓦伦泰也无话可说,顶多他们兄妹吵一架罢了,别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