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省人事,因此到早上都不曾醒来。
女管家一向尊敬奥莱利神父,也很担心因急病而倒下的神父。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神父明明前天人选好好的,根本没有生病的征兆,威金斯彬彬有礼地倾听着。也真亏威金斯有认真听她说话,他一说自己认识达妮埃拉,是来帮她拿忘在这里的东西,女管家便二话不说地让他们进了书房。
司祭馆与奢侈无缘,从中可以一窥其简朴恭谨的生活态度。小而舒适的书房没有任何多余物品,连地毯都没有,露出了老旧的木地板。书架上陈列着一排拉丁文书籍,窗边有张书桌,墙上挂着受钉刑的基督像,矮柜上摆着一尊圣母玛利亚像及小花瓶。
两人迅速调查了室内环境。不论是柜子或书桌的抽屉都没上锁,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威金斯的脸上露出像是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放不下心的复杂表情。
安迪打开了书桌旁的窗户,探出身子,右手比出枪的形状,将食指对准砖墙,「砰!」的一声模仿开枪的样子。
「从这里罗。神父是不是发现了入侵者而开枪啊?如果是这样就太有趣了。」
对安迪来说,教会是伪善的象征。他是僩被遗弃的孤儿,自他有记忆以来就饱受以慈善为名的伪善行径所苦。有钱人为了满足自我和虚荣心送来的捐款,并未用来改善孤儿的生活环境,而是用在立无聊的铜像、美化建筑,或是慈善团体成员聚会的豪华菜色上;受人轻视是理所当然,可是无论受别人怎么对待都要抱持感谢之心……像这种超越了悲剧的低俗喜剧他已看得太多了。
——我才不信什么上帝。
依芙这么说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错就错在她一直以来相信着上帝。安迪的痘子脸上浮现阴沉的笑容,回头看向威金斯。
「接下来怎么办?」
「去探听消息,然后去找福尔摩斯先生商量。」
他一说出名侦探的名字,安迪就恶意地说:
「能靠他吗?最近侦探老师虽然特别偏爱连恩,但他也不会每次都插手我们的麻烦事吧。」
「这件事是个谜题呀。那颗子弹,还有主教们的行动。」
「原来如此,那侦探老师大概会因此上钩。」
安迪大力点头,接着轻轻挑起了眉,说:
「啊啊,对了。虽然我没听到什么连恩他老爸的奇怪谣言,但在猫脚老大的酒吧里,有个证券经纪人很热心地听着这些谣言唷。」
「他和连恩他们失踪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我只是碰巧看到那家伙走进附近的公寓,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看到走出来的人时才发现的啦。」
少年扒手貌似蟾蜍的脸上咧开了柴郡猫(注5)一般的笑容,意有所指地接着道:
「那是我们重要的侦探老师变装的啊。杰克那家伙要是听到一定会这么说——这件事似乎有什么内情。」
4
顺风耳杰克轻轻打了个喷嚏。他来到了格罗夫纳广场的某间宅邸,宅邸的正门玄关面对大马路,里面还有美丽的中庭与温室。这里的主人是杰克的客户之一,仆役们也认识他,只要他从便门拜访,不需等候就能进去。他当然不会被领到宅邸里,而是在经过回廊后,到达与温室相连的早餐室与主人会面。
「那么,该怎么办呢?」
杰克在一张石椅上坐下,身边围绕着香味刺鼻的异国花丛。他翘起二郎腿,将手臂靠在膝盖上,托着腮闭上了眼睛,在旁人眼里看来大概像在打盹吧。事实上,若不是碰上那么紧急的案子,杰克通常会把在这间温室里打个小盹也算在交易的报酬里,尤其是在晚秋到冬天期间,这里简直就是天国。
话是这么说,这次的案件也不能这么慢条斯理地来。关于连恩的父亲,杰克保留了一些情报没有告诉伙伴。虽然还不能肯定真伪,但这个情报——麦可·麦坎是爱尔兰独立运动组织的暗杀者——若真是事实,而且是麦坎父子失踪的原因,那么他们就必须刻不容缓地想出对策才行。
可是,不能让交易对象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对方是最不懂得人情或感情的人物,如果暴露了一丝一毫的弱点,他就会紧咬不放,事情也会陷于不利的状况。
兰代尔·派克——
这是这个男人的笔名。他家世良好,虽然没有爵位,却也是地方土族的继承人。他砠父的那一代还是个拥有广大土地的资产家,却因为他的伯父夫妇过度沉迷于慈善事业而几乎散尽家产。他们没有孩子,而派克虽是继承人,得到的遗产却几乎等于零,因此听说他在学生时代极为贫困。现在不管是这间宅邸,或是维持高雅兴趣所需的金钱,都是派克靠自己的才能赚来的。
他掌握上流阶级的丑闻,以此为题材报导、出书,有时以近乎恐吓的方式交易。当然也被这些绅士淑女们视若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杰克如此评断这个男人——靠着情报链金的天才。
这个男人所追求的,正是上流阶级中光鲜亮丽的绅士淑女们沾染上恶行的德性。在位于下街的鸦片舘、街头的娼妇,或是男娼身上发泄欲望的名门绅士们正是合适的目标。而杰克在搜集、贩卖这一类的题材上很有效率。
他没等多久,派克就来到温室了。他是个中等身材、茶褐色头发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岁左 『右,五官极为平凡。若是没有那一身崇尚颓废派的人们喜爱的怪模怪样服装——颜色特别鲜艳的外套和毛皮,以及衣领上花俏的饰花,他就会立即被淹没在人群里吧。他今天早上穿着紫色的丝质睡袍,和平常一样用金烟嘴抽着加了鸦片的烟草。
杰克脸上挂着和善亲切的笑脸,开口道:
「我今天是来跟你预支的,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也不吃亏喔。」
派克兴致盎然地眯起眼睛,催着他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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