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裙摆跑进那间公寓,于是安迪也跟了进去。楼上传来女人的哭叫声,以及听起来像是有几名男女正在安慰那个没完没了地发出刺耳嗓音的人。
连恩他们位在三楼的房间前聚集了一群人,哭叫声便源自于此。一个气色不佳、打扮花俏的中年妇人嘴里嚷着「我的女儿!」、「可怜的依芙!」比手画脚地搬演着赚人热泪的戏码。在她身边围着十来个人,有老女人、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等等,每个人都做作地装出一副深切哀恸的表情,其实心里都因为身边出了这样的大事而兴奋不已。
那个中年女人是连恩父子的邻居——特蕾西夫人。她是在街头拉客的娼妇,没有丈夫,是达妮埃拉和依芙这对姐妹的母亲。
安迪绕过这群看热闹的人们,看了一眼连恩父子房里的情况,脸色随即沉了下来。狭小拥挤的房间内没什么东西,却像龙卷风扫过一般乱得一塌糊涂。床垫被撕裂,柜子的抽屉全被人打开,里面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连地板都有拆下来过的痕迹,隔壁房间也难逃毒手。根据特蕾西夫人大吵大闹的内容推测,似乎是她女儿依芙失踪了。
「听说她女儿被拐走了呢,住的地方也被人搞得乱七八糟。」
「哎呀,真可怜。」
两个中年女人和老太婆装出亲切的样子安慰着,而特蕾西夫人看起来虽然悲痛欲绝,表情却总觉得有些愉快。她用手帕抵着眼角,抽抽搭搭地流着泪,一边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依芙看不见,还被父亲抛弃等等招人同情的故事。
这时巡警现身了。他似乎已经从报案的男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因此也很同情特蕾西夫人。夫人原本想再详述一番,却在此时被一名惹人怜爱的少女打断了她的表演舞台。
「妈妈!」
包含安迪在内,所有人一齐转过头去,那里正站着依芙的姐姐达妮埃拉。她有一头栗色头发及同色的眼睛,包裹着纤细身躯的蓝色外套虽然是便宜的旧衣,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气质高雅。
安迪微微红了脸,因为他前阵子才刚迷上了这个登上音乐厅舞台表演的美丽少女。虽然想一亲芳泽,一直以来却苦于没有机会。
特蕾西夫人立即跑向她的长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想更突显降临在她身上的悲剧。
「啊啊,达妮埃拉啊,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可爱的依芙被人拐走了呀!」
「哎,怎么会!不是这样的。依芙才没有被拐走,她在圣安娜教会的司祭馆里。」
「你说的是真的吗?」
巡警一边向达妮埃拉问道,一边狠狠地瞪着特蕾西夫人。夫人一脸茫然,但在发现身边那些本来担心地听着自己说话的人边咂舌道:「什么啊,真是危言耸听。」边用瞧不起的眼光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地离开的样子,她不禁恼羞成怒了起来。
达妮埃拉站向前去,代替母亲向巡警解释。多亏了美丽少女的极力说明,巡警的心情这才好转,他对特蕾西夫人留下忠告,要她好好看着孩子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只剩她和女儿两个人的时候——事实上安迪正躲在楼梯附近观察情况,特蕾西夫人才气冲冲地骂道:
「你这孩子太过分了!你和依芙联手,打算让我闹笑话对不对!」
「不是的,妈妈,不是这样。因为神父他身体不舒服,我一直在那里陪着他呀。但我也很担心你,这才回来看看的,也想跟你说声神父今天不能来了。还有,连恩好像真的被带走了。依芙跟我说他原本要去看奥莱利神父——」
「那个臭小鬼怎么样又不干我的事!」
特蕾西夫人朝地板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女儿,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房间里去。
「过来!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你这不肖女!」
安迪离开了。
虽然他心里很想帮助可爱的达妮埃拉,但他就算插手情况也不会好转。而且既然已经知道连恩遭遇了意外,他更不能丢着不管。
「去找威金斯商量好了。」
威金斯拥有高人一等的行动力和决断力,连生性别扭的安迪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威金斯自父亲过世之后便扛起一家生计,兼了许多差事,不过安迪猜想即使是他,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家里。他们家就在自教堂路某间老房子的阁楼上,从连恩家这里过去不用五分钟的路程,安迪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一爬上那栋破房子的楼梯就敲起门。
「有紧急情况!快起床!」
随即有阵脚步声逐渐接近,接着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材结实的金发少年一手拿着已烧得极短的蜡烛台,脸上出现很不高兴的表情,沉着声叫他安静点。安迪霍地拉开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
威金斯穿着一件破旧的直条纹外套,戴好了帽子正准备出门。
「我现在要去比林斯盖特做渔获装箱的工作,现在出门也快来不及了,别来烦我。」
人生的奥义有九成是开朗的精神与勤勉—
安迪以充满挖苦的眼神看着亲身实践山缪尔·斯麦尔斯(注3)格言的友人,耸了耸肩膀。
「那真是辛苦了,不过你去不成的,连恩有麻烦了。」
听到安迪这么说,威金斯说了声:「等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似乎理解到大事不妙,于是他脱下帽子,朝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低声提醒安迪:
「小声点。我妈和妹妹们刚睡着。她们熬夜赶完洋装店的工作,我弟弟刚刚才把做好的成品送过去。」
安迪一屁股坐到桌上去,随手拿起了一片盘子里剩下的面包起来啃,又拉过茶壶看了看里面,发现是空的后咒骂了几声,只好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扁酒瓶灌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