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掉了唷。」
每次听到那个杂役辞职的事,连恩就会想,不管再怎么忙、再怎么累,如果是他的话就绝对不会辞职。归根究柢,说是因为福尔摩斯才会辞职,是贝琪单方面的说法,之所以将近一年都没有雇用杂役,是因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哈德森夫人判断不需要人手吧。
「喂,你说的客人是怎样的家伙?」
「居然说家伙!太失礼了,那可是贵族千金,微服出行来这里。」
「贵族千金,她一个人来?」
「怎么可能?当然有随从跟着呀。那一定是印度人吧。他的身材很高大,还很年轻。有些从印度归国的将军女儿会带着当地的监护人。小说里不是也常常有带着当地的随从从印度回来的情节吗?」
不知道贝琪是不是想起了肉麻兮兮的罗曼史小说,她的心情稍微变好了。
「那位小姐戴着厚厚的面纱遮住脸,因为我徘徊了一下的关系吧,我有瞄到她的半边脸喔。那么有气质又美丽的脸,我从来没看过呢。闪闪发光的金发,眼睛是像蓝宝石一样的蓝色呢,左眼下方有颗小小的痣——」
连恩一听到这里,踢倒椅子站起身来。
——是那些家伙!
他推开贝琪,冲上楼梯。
「等一下!连恩,等一下啦!」
连恩无视背后传来的的叫唤声,闯进了福尔摩斯用来当作事务所的二楼起居室。房里传来了咚的一声,某种东西倒地的声音,接着响起啪嚏啪睫的慌张脚步声,最后安静了下来。
连恩打开门的时候,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收纳福尔摩斯经手案件备忘录的上锁陈列柜玻璃门遭人打破,里面的几个档案散落在地上。
连恩愤怒地嚷着可恶,咚地踏了一下地板。
「那些家伙才不是什么贵族大小姐,他根本就不是女的!搞不好是杀人犯的同伙!」
「杀人犯?」
贝琪脸色发青,嘴巴一张三口的,正想说怎么可能,但是从房里的惨状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伪装成委托人来访的那两个人,根本不是贵族小姐和随从。
「芬奇利路的杀人案啦。那天晚上,那两个可疑的人出现在发生杀人案的宅邸附近。」
连恩粗鲁地喋喋不休,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档案,跳着靠近了窗边。那两个人果然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连,他们是为了抹消对自己不利的纪录而来的。两扇面向马路的窗子中有一扇大开着。他们一定是注意到连恩跑上楼,从这里逃掉的。连恩从窗户探头向下看,看到路上的行人停下来,抬头对着他指指点点。
「从这里跳下去的人跑去哪里了?」
连恩大声问道,在看到全部经过的行人回答他之前,有辆四轮马车横冲直撞地飞驰而过。手持缰绳的车夫身影在一瞬间映入眼帘,全身严密地罩着黑斗篷,兜帽戴得低低的。他听到连恩的声音,反射性地抬头看向他,那张脸属于那名被称作瓦伦泰的青年,一张五官深邃的褐色脸庞。
「果然是那些家伙!」
连恩心想,绝不让他们逃走,从窗口探出身子,脱下从父亲那里借来的外套,把一边的袖子绑在窗帘底部,打算将外套当作救生索一样跳到马路上。
「等等,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贝琪发出了几乎像惨叫的声音,手绕过连恩的腰把他拉了回来,两个人倒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别碍事!」
连恩对她破口大骂,迅速站了起来,抓住窗棂往外看。马车大概弯过转角了,早已消失了踪影。他抓住外套,转身冲出房间,险些踩到散落在地的档案。他想向后避开的时候因贝琪挡住,啊地叫了一声,倒在一堆文件和档案上头。
「你在做什么啦!」
连恩抬头瞪了大惊小怪的贝琪一眼,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要是弄坏文件就不妙了,因此他在起身前把档案推到了一旁。
他拿到了一个原本放在「A」柜里的红色档案。
档案的标签上写着「安斯沃思城杀人案」,连恩一拿起档案,就有张照片轻飘飘地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捡起照片不是因为对它感到好奇,而是想把它放回档案里,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很奇怪的照片。上面是一位身穿奢华礼服的贵妇人肖像,但不知道是光线的角度,抑或是画布被涂掉的关系,肖像没有脸。连恩翻过照片,看到上面写着一八七一年十一月的日期,而旁边写着「威瑟福德伯爵夫人,于安斯沃思城堡」。
「威瑟福德伯爵夫人,是那些家伙说的伯爵的太太吗……?」
连恩拿着档案站起来的时候,哈德森夫人出现在门口。
她似乎是在回家的同时听到这场骚动而上楼的,她越过连恩的肩膀看到房间的样子,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好事?」
连恩用力地摇着脑袋,说不是他干的。要是哈德森夫人怀疑是自己故意要偷看照片可就亏大了,于是他两手绕到背后,摸索着把照片夹回档案里。
贝琪扭着双手,一脸几乎快哭出来的表情开口说:
「遭小偷了!因为他们说有事拜托福尔摩斯先生,也有事先预约,我就让他们进来了!因为不管怎么看都像贵族千金嘛。马车也是气派的私人马车——啊,我去报警!」
「那我来帮忙整理。」
连恩原本干劲十足地想趁机偷看档案里的内容,却被当下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