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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刚才开始雷斯垂德警探就很吵。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妨碍了他集中注意力。连恩正想狠狠瞪他一眼的时候,耳里听到了一个单字——黑蔷薇大盗。于是连恩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那个讨厌的警察在说些什么。
警探这么说道,所谓的黑蔷薇大盗就是——
一些家财万贯的宝石收藏家委托专业的窃盗犯,偷走那些不用非法手段就无法得到的宝石,所以窃贼只会偷走宝石匣里的一个宝石。而黑蔷薇的卡片难道不是为了向委托人宣告宝石确实是自己所偷,代替署名所留下来的东西吗?这次的案子也是由于某个想要蛋白石头冠的收藏家委托,但窃贼原本只想偷走头冠,却被查尔斯从中阻挠,才会杀人灭口吧?
这些对神秘宝石小偷的见解,似乎是苏格兰场全体的共识。警探假装自言自语地说出来,似乎是想看看福尔摩斯的反应。连恩不禁也在意了起来,不停偷瞄着福尔摩斯。
关于警探对黑蔷薇大盗所发表的见解,福尔摩斯虽然不置可否,但他却对警探断定杀害查尔斯的犯人是黑蔷薇大盗这一点提出了异议:
「若假设那是小偷的犯行,很明显的,有几个无法说明的疑点。首先,威胁哈代家女仆的人若是真正的小偷,会特地报上自己的名号吗?从他会在现场留下卡片,可以看出他是自我表现欲强烈的人没错,但相较于他过去的两次犯案就不太高明了,甚至犯案的时间也有些早。假设他想趁夫人不在家时行动,那就表示有个熟悉宅邸情形的帮手协助,但如此一来,他想从哈代家女仆嘴里套出情报的行动就更令人费解了。还有,你假设犯人是经由窗户侵入和逃走的,倘若查尔斯没有立即死亡,在犯人逃走后锁上窗户,为什么门又是锁起来的?假设他察觉房里有奇怪的声响,向管家借备份钥匙开门,但他在和小偷对峙的时候,还会特地锁上门吗?」
二开始是为了不让窃贼逃掉吧?没错,他想靠自己抓住小偷,扭转亨利先生对他的印象,这样要求金钱援助也会变得比较容易吧?然而,他却反而遭到小偷攻击,在窗边被刺伤后朝着门口——」
「照你这么说,就会变成查尔斯先生在窗边被刺伤后,特地绕过床铺,走到房间尽头的保险箱之后折回,最后在想走到门口时倒了下来。」
「这是……因为在濒死状态下,一时错乱——啊啊,对了!您可不能忘了唤人铃啊。他为了求救绕到床铺旁边想拉铃,接着从那里走向门口,却在途中耗尽了力气。」
警探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对此幅尔摩斯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没有反驳。他回到调查中,特别热衷地调查绑在床舖和桌子之间的金属线,金属线被仔细地缠绕在两个家具的支架上。
「那条金属线没有什么特别的。女仆说夫人有些神经质,从床上把手伸到桌子去的时候,连位置有些微变动也不允许,才会用金属线固定。」
「我不认为这些家具这么容易就能移动。」
「打扫的时候多少会挪一下位置吧?问题不是在那样的事实上,而是为什么神经质的女士要这么做。」
警探对福尔摩斯搞错方向的搜查提出建议,声音里透出一丝沾沾自喜。
连恩着急了起来,回想起威金斯曾跟他说过,名侦探的推理方法就是仔细观察,并且不放过任何细微的不协调感,这才是破案的捷径。他不由得噘起嘴。
福尔摩斯看起来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趴在床铺旁,眼睛在地毯上梭巡着,接着伸手探向缠绕着金属线的床脚旁,捡起一条两寸左右的丝线。他凝视着丝线的灰色眼睛里,仿佛映照出他人看不到的图案。他的视线仿佛沿着图案探索似地移动,接着缓缓站起身,伸手去摸唤人铃的绳子。他一拨开蔷薇色的穗子,就拔出了一根和掉在地板上那根一样的丝线。
侦探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嘴边掠过似有若无的笑容。他把地板上捡到的丝线夹到记事本中,接着捡起了黏在桌上的湿纸屑,包在手帕里。将这些东西收到口袋里后,下一步则是仔细端详着虹吸式咖啡壶,他打开玻璃容器的盖子,凑近脸闻着味道。
连恩自己活在与咖啡没什么交集的世界,但卡莱特夫人是非常喜爱咖啡的人,极罕见的时候会用同款的咖啡壶在家里煮咖啡,这是她悲惨生活中的小小奢侈。拜此之赐,连恩也向她学过使用的方法。
维也纳式的虹吸式咖啡壶,也被称为天秤式咖啡壶。它的构造是左右各有一个玻璃容器与陶瓷容器,中间以一根导管相连,用酒精灯加热装水的陶瓷容器后,煮沸的水就会流入装了咖啡豆的玻璃容器,这时和容器连在一起的天秤便会倾斜,带动酒精灯的盖子让火熄灭,而过滤后的咖啡则在温度下降后流回陶瓷容器里。
现在的玻璃容器里没有装咖啡豆。连恩模仿福尔摩斯的动作,将鼻子凑了过去。假装没发现警探瞪着他,要他安分点的眼神。但他却完全闻不到咖啡的味道。玻璃容器里只装了一点水,陶瓷容器则是空的,连接两个容器的管子被拆了下来。
侦探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连恩也马上跳起来退回去。
福尔摩斯大力拉了一下唤人铃,接着就像魔法似的——虽然也还不到这个程度——立刻就有一名女仆前来听候差遣。
「这个唤人铃通到哪里?」
「在一楼的走廊,出了仆役厅马上就能看见的墙壁上,有个板子并排着每间房间的唤人铃。」
「以前没发生过明明是别间房间在呼唤,却和这里的唤人铃搞错的情况吗?」
「没有。每间房间的铃声都小大一样,房间的名字也写得很清楚。这里是七号寝室。」
「那条把床铺和桌子绑在一起的金属线,是什么时候开始放的?」
「是一个礼拜前左右的事。听说夫人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的样子。」
福尔摩斯结束询问,让女仆退下之后,又对雷斯垂德警探说:
「警采,我想请你依照顺序请费林托什先生、管家布莱安、女仆和佣人们,还有这间寝室的主人——费林托什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