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越想越是难受,心情也越来越低落,慢慢地,她常常一个人掉眼泪,泪水就这样任性地滚了下来。
这么一来,房里时常传出各式各样的声音包围着她。
「喂,你是怎么啦!伤脑筋呀,要怎么安慰你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是屏风觑,就算一直跟他说不打紧,屏风觑还是缠着不放。
「吱吱!嘎嘎!」
鸣家们的叫声里也充满担忧。
「好啦,要是你生辰二郎那家伙的气,咱们就去咬断他的喉咙吧!」
连守狐也这么说。阿妙觉得就和守狐之前的推断一样,即使解开了谜底,辰二郎这个人也一点都不可靠。守狐毕竟是守护阿妙的妖狐,看到阿妙被弄哭了,一定很不痛快吧?
「好啦,阿妙呀,别哭了好不好?」
这时候,有个人影走到了伏在矮桌的阿妙身后。她知道有人一直望着她,回头一看……
「我说,没关系的……」
声音中途打住了,那不是守狐,原来是藤吉,他端着点心盆站在那儿。
「大、大小姐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阿妙和藤吉望着对方,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惊讶。不过藤吉还是像平常那样,用排山倒海般的大量赞美来安慰阿妙。
「大小姐一哭呀,世上所有的花儿就要凋谢啦。」
「现在又不是花季。」
阿妙冷淡地回了一句,藤吉依然不退缩:
「对我来说,大小姐就是世上所有花儿的分身呐!」
他又换了个比喻,猛烈夸赞阿妙就像花儿一样,又美丽、又温柔,很重要,见了好开心……说了一大堆温柔好听的话,让人觉得亏这人想得到。他实在说了太多,阿妙忍不住被逗笑了。藤吉这个人怎么这么拼命呢?
(啊,守狐不是说过吗?藤吉的对象,就算是女狐仙也没有问题的。)
她觉得守狐说中了。和藤吉在一起总觉得好轻松啊,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傻,却又掉泪了……不过,这次哭完,情反倒平静多了。
于是,从那天起,阿妙就把听藤吉说话当成心灵的解药。他的话语就像塞满了棉絮的大棉被那样,稳稳妥妥地包裹住阿妙的心情。听着这些又夸张又开朗的言论,阿妙觉得眼泪似乎慢慢止住了。
而且,从那天起,藤吉夸赞她的技巧也锻链得一天比一天高竿。
「又过了一段时日,来提亲的人实在太多,爹爹给弄得不耐烦,就问觉得到底那个人比较好,可以说说对方的名字。所以我就说啦,还是藤吉好。」
少当家听到故事的结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阿炒的父亲伊三郎老爷听到这个名字时,似乎大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缘故,老爷倒是没有反对。藤吉便改名为藤兵卫,成为长崎屋的女婿。
「……咦?爹爹和娘原来是这样才在一起的呀?」
这段往事还真有意思,只是少当家觉得还是有点不同,松之助的亲事似乎没有法子用这个做参考。就在这时,库房的台阶处又传来一阵按捺不住的笑声。
「阿妙小时候脑筋虽然不错,做事情就是有点误打误撞的,一副什么都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样子,就连谈个恋爱,也让守狐伤透脑筋呀!」
说话的是当时摆设在阿妙房里的屏风觑。阿妙作势要拿茶泼他,他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呢?守狐现在到哪里去了?」
少当家没有在妖怪们的宴会上见过守狐。他这么一问,阿妙指着院子一角的稻荷神社说,守狐通常会在那儿,毕竟阿妙已经嫁人了,守狐也顾忌着不会进房,不过好像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呢!现在也一直在茶枳尼天大人的庭园和长崎屋之间来回往返。
「我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每天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能结为夫妇真是太好了。」
阿妙笑了。回想起来,那时虽然心里难受,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却变得如此幸福,真是叫人想不透。
「真的呢,谁也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呀。」
虽然有幸也有不幸……
「您说的是爹爹吗?」
「他只是其中之一啦。」
母亲又笑了。少当家不由得想,爹爹没有碰上女狐仙,而是和娘厮守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呀。
(不过,长崎屋的爹娘和妖怪们特别溺爱孩子,好像是代代相传的传统耶?)
少当家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苦笑。他拉紧了睡袍,暖呼呼的感觉从头到脚包裹住自己,好几只鸣家也跟着钻进来,和他一起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