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单纯看得见而已,大部分即使发生了,也拿它没什么法子,就算特意来找贫僧商量,也没多大用处。」
即使跑来哭诉看见狐火(注:暗夜在山野中出现的鬼火或磷火,相传是妖狐集会的征兆。),或是听到本所七大不可思议(注:江户时代本所(现在的东京都墨田区)一带知名的七大怪谈。)知名的「马鹿罗子(注:深夜里,特别是月圆之夜,常常会远远地听到笛子伴随着太鼓的演奏声,名列本所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即使向着声音的方向前进,声音也不会变大,同时向远离声音的方向移动,声音也不会减弱,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判断出是什么在演奏。)」,根本没有任何解决对策。偏偏若是碰到怪事,对当专人来说却比什么都要紧,希望别人务必听听自己的所见所闻,希望能被理解、能被安慰。其实有些施主的期望就是如此罢了。
「只要仔细听他们说话,大部分的施主都会冷静下来吧?只要没有害处,放着不管也无所谓的,就交给秋英你负责聆听了。」
「是……」
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不过,若是光凭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叫为师的出面就行了。访客由我来分派,你当成是修行,试试看吧!」
「是的,师父……」
秋英心里虽然有些不踏实,但既然是修行,也不得不点头同意了。同时心中又略感欢喜,明知道这下子自己和延真师父没两样,但是,感觉宽朝师父多少是认同自己的能耐啦!
(这可是江户家喻户晓的高僧交办下来的差事呢,别害怕了,要好好去办呀!)
只是,秋英担忧的是,有些施主的请求,真的只要听完就成了吗?没想到,秋英才正要着手去办,宽朝又担心起来,要他特别注意另一件要紧事。
「秋英呀!施主们打道回府前,务必记得索取香油钱或谢礼哦!」
宽朝现在需要的是金钱。
「尤其要拜托他们捐钱救助孩童呐……前阵子通町大火,好几个住在长屋的孩子成了孤儿,师父打算帮他们添些金子,过继给别的人家当养子呀。」
就是为了这件事,宽朝才急着要多赚些钱。
(师父这个人,还是有些长处的嘛。)
秋英也明白这点,只是……
(就是无法完全信任他嘛!)
总之,师父叫他先去和正在等候的客人会面,不过,在离开房间前,还有一件事得办妥。秋英瞥了长崎屋的家丁们一眼,然后凑近宽朝,伸出手来。
「秋英,这是做什么?」
「长崎屋给您礼物了吧?请交出来。」
「你说什么?」 、
「纸卷都从您袖口露出来了!今天这幅画的画师是丰国(注:即歌川丰国,江户时代知名的浮世绘画师。)吗?提醒师父您一句,被抓到持有春画这种东西,只会让住持大师开心而已,他又可以跟师父您说教啦!」 。
宽朝平时就连对寺中地位最高的住持也没拍过什么马屁,时常招人看不顺眼。被弟子盯着,宽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春画拿出来。
「唉,我过世的师父和山大师,明明就很谅解的……」
「这可不是僧侣应该看的东西!」
秋英卷好图画,瞪着长崎屋一行人,说要拿到火盆边一把烧了,家丁们却都笑了。宽朝则是一脸怨恨地对他说:
「太可惜啦,这位画师可高明了!你瞧瞧,画中这男子,看来是个一眼就让女子恋慕不已的绝世美男子,情窦初开的姑娘家完全没辄啦,把衣裳的下摆越拉越高……」
「宽朝师父,您不是解决了很多与妖怪有关的苦恼吗?身为一位僧人,怎么能直望着大闺女的绯红亵衣呢!」
被弟子秋英严词反驳,宽朝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耍起了脾气。
「这东西也是不折不扣的施主委托呀。」
不过,秋英一直狠狠地瞪着他,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
「这幅画没有什么太大害处,卖了也行吧?你就拿去换钱吧。」
「是啊,是啊,反正世上这样的物事可多着呢,多增加了一幅,也无所谓的。」
秋英没收了卷轴,一把塞进自己衣袖内。好啦,大功告成!正要迈出房门时,他睁大了眼睛……
告辞离开屋里时,他低头行了个礼,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脸,让秋英非常在意,可是,弟子依旧拿师父没辄呀……
三
等到秋英坐进直岁寮的其中一个房间,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可是生平第一次以僧人的身分,聆听别人的烦恼呢!
压根儿没想过有天会轮到自己来做这件事。小小年纪就进了广德寺,这么大的寺院曾让他吓得睁大了眼睛。
出家为僧后碰上宽朝师父,可以用功念书,需要学习、记诵的东西也多,他现在确实相当感激爹娘把他送进寺里来。
(只是……)
从直岁寮的房间远望广德寺的庭园时,秋英依旧压低声息,悄悄叹着气。
(为什么我就是对当个和尚这么没把握呢?)
已经到了若是没入僧籍,娶个老婆、生下孩儿都不奇怪的年纪,秋英应该是个独当一面,堂堂正正赚钱养家活口的大人了。偏偏身为和尚的自己,一旦要来倾听施主的请托,心中依旧充满不安。
(真难为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