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船之前,佐助就在厢房内用棉睡袍把少爷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直接抱上了船。
“真丢人!”
少爷求佐助别把他当婴儿一样对待,但伙计完全不听。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佐助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定。没办法,只好找仁吉来阻止他。然而一大早,厢房里就不见仁吉的身影。不一会儿,在店外
看到他了,可是已经太迟。没办法,少爷只好穿着棉睡袍向大家辞行。真是丢脸死了。
少爷想着不一会儿就要和父母分別了,不觉有些孤单,又不知道说什么,当他拜托父亲买朝颜大赛的门票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记得好好疗养。”阿妙夫人担心地说,“每天要多吃饭,按时吃药,穿得暖和一点儿。还有,还有……”
不久,船离岸了,向东穿过堀川,朝佃岛方向开去。在那儿再换乘常磐号。乘上常磐号之后,很快就能到达小田原。
很多船满载酒坛子呀菜呀,在堀川里来来往往,从少爷身边缓缓驶过。出了隅田川的人海口,船一阵摇晃。在海面开阔的地方,看到了常磐号。
“啊……常磐号可真大呀。”
少爷曾远远地看到过长崎屋的船,但是从来没有坐过。乘着小船靠近,常磐号更显得像个庞然大物。它能运千石以上的货物,船上有十四个水手。船中央扬着纵条纹的巨帆,船头还有更小的帆。看来,
常磐号上的人从一看到少爷一行乘坐的小船,就开始准备了。
“啊,他们在挥手。他们看到佐助了,对吧?”
船行的佐助和水手们很熟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佐助只是看着别处,含糊地回应了一声。满天彩霞,乌鸦在船边哇哇地叫着。
“怎么了,佐助?一直看着天空,天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没有……”
伙计的回答含糊不清。
(是因为我第一次出远门,他特别紧张吧。)
佐助在到长崎屋之前,长期在外旅行,他应该很习惯才是。少爷觉得很奇怪,想跟仁吉说这件事,但是仁吉的样子也有些怪。他离开少爷,站在船尾。佐助走了过去,两人好像在说什么。
“仁吉?佐助?”
少爷在摇晃的船上,渐漸觉得有些心神不定。这次出行,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呀……)
但是没有时间多问了。小船已经到常磐号旁边,马上要换乘了。佐助回来了,把穿着棉睡袍的少爷夹在腋下,大家很快上了大船。
一个水手告诉少爷,像常磐号这种船,又叫辩才船,往来于江户和大阪之间的是这种船只,来往于虾夷和京都之间的北前船也属此类。这是一种不需要人摇橹、而是靠风力鼓动船帆航行的大型船只,长
五十尺以上。固定在船两端的缆绳把白帆绷得紧紧的,在海风的吹动下,白帆鼓起子优美的弧形。少爷很快就对这艘初次乘坐的大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幸亏两个伙计没有紧跟在身边,少爷赶紧从棉睡袍中钻了出来,在船上东走西看。少爷被海上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住了,甚至没有晕船。海水是无边无际的碧蓝,一直延伸到天边。这是一种和堀川完全不同的雄伟的景象。
“少爷,如果从江户徒步去小田原,要花上整整两天,但是坐船的话,马上就可以到了。”一个水手温和地说。
和长崎屋有关系的人,都知道少爷体弱多病,所以都格外小心。
“绕到平常不去的港口,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哎,少爷,这船就是长崎屋的呀。您根本用不着客气。”水手们笑着说。
少爷微微歪着头。“是吗?可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啊。”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少爷在船上走来走去,问东问西,非常开心。出港后不久,少爷忽然遭到一群从天而降的乌鸦的袭击。
“啊啊……”
少爷慌忙躲进船舱里。
(海上也有乌鸦吗?)
过了一会儿,少爷才小心翼翼地回到甲板上。
一个水手问:“没事吧,少爷?您掉下的棉睡袍怎么办?拿到船舱去吗?”
“咦,我把它扔在那儿了吗?不好意思。”
真奇怪……少爷赶紧去拿棉睡袍。应该是在受到惊吓时忘在甲板上的,但是平常的话,伙计们会马上收进船舱的呀。
佐助他们去哪儿了?好一会儿没见他们了。也许是在照看行李。一走进船舱,虽然是白天,里面也一片昏暗。走到水手指引的地方,少爷看到只有松之助一人在叠棉睡袍。
“咦,哥哥一个人在这儿吗?伙计们呢?”
“哦,他们不是跟少爷您在一起吗?”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少爷呆呆地盯着睡袍。
(现在想想,上船已经很久了。)
早上,佐助怕少爷被风吹到,就用棉睡袍把少爷裹了起来。但是刚才少爷脱下睡袍乱扔,在船上东走西逛,那么爱操心的佐助竟然没有过来唠叨。
(连仁吉也……)
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仁吉每天都要让少爷喝几次药。但是现在想想,自从早上喝过药之后,仁吉再没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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