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朝中屋的门口看去。蓝色的宽布帘前站着的正是正三郎,他在送客。
(啊,正好。)
阿雏脸上浮起笑容,想叫正三郎,却没有叫出来。跟正三郎在店门口微笑着告别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阿雏之前从未见过那个女孩。是客人吗?中屋是木材店,怎么会有年轻女孩上门呢?也许是别的木材商人的千金,或是木匠的女儿。但是……
(如果只是客人,正三郎怎么那么高兴?还靠得那么近……)
难道是新来照顾铃铃的女仆?但是阿雏马上又摇头否定了。
(女孩的穿着看起来很华丽,绝非女仆的装扮。)
那人到底是谁呢?正三郎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有说有笑呢?而且那女孩的妆画得很淡。也许是因为肌肤白皙,她根本没有抹香粉。
各种想法不断涌现在阿雏的脑海里。她呆呆地站着,一步也挪不动了。
不久,客人离开,正三郎回店里去了。阿雏不禁心生怒气:“怎么可以这样!”自己站在附近的话,正三郎作为未婚夫应该可以感觉到呀。她忽然很想上前质问正三郎,但又不禁自问,我知道不远处的正三郎的心思吗?唉,自己连正三郎对刚才那女孩是什么感觉都不明白。既无法抑制不理智的怒气,又不禁自我反省,思来想去,终究剪不断理还乱,甚是厌烦。
结果,阿雏特地来到深川,却没有进中屋,又坐上轿子,回大和桥了。
“为什么哭丧着脸啊?”
晚上,四周一片漆黑时,阿雏又见到了屏风偷窥男。他的额头和左脸还是红彤彤的,这皆拜阿雏所赐。今天,他下意识地远离阿雏而坐,免得再次遭殃。
阿雏一直在等着,人一来,她就讲起了白天的事。屏风偷窥男先是一脸吃惊,接着歪起了嘴角,但没有出言打断阿雏的话,一直听到最后。
“那你应该问他啊。为什么哭呢?”
“因为……跟正三郎说话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一想起那女孩的脸,阿雏又哭了起来。原来阿雏是在妒忌啊,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正三郎。
“你这么在意别人画淡妆吗?”
面对屏风偷窥男尖锐的提问,阿雏只好点头。再没有比自己化妆画得更浓的人了,与阿雏相比,别的姑娘画的都算是淡妆。
“我的妆的确是太浓了。”
“你的妆可不是一般的浓,简直就像面具,还是很厚的那种。”
“……”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屏风偷窥男正对着阿雏说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我怎么说,你还是想着正三郎喜欢画淡妆的女孩,却又不停止画浓妆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顽固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呢?”
但是阿雏无言以对。
“你要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去掉你那厚厚的妆容,索性就别想他了,就这样吧。你原本就是这样和正三郎订婚的,他也没说要取消与你的婚约啊。”
“取消?要是那样,我、我……”
阿雏猛扑在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哎!”屏风偷窥男一时间手足无措,“哭有什么用?哎,是我的话把你惹哭的吗?是我吗?肯定是我吧……唉,瞧我这张嘴!”
阿雏心想,屏风偷窥男此时肯定一脸愁容,但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淌。她在黑暗中哭了好一会儿。后来,心中涌起了一个疑问。
(是啊,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化妆的事呢?)
从未想过自己离不了画浓妆,一直觉得,要是不想画,就可以不画。
(为什么呢……)
此时,头顶响起了屏风偷窥男已经冷静下来的声音。
“真是服了你了,还真是很在意啊。就算你现在下决心说以后不化妆了,可到了明天,还是会一样吧。”
屏风偷窥男的声音很温和,但在阿雏听来,这话却是那么沉重。
(肯定会那样。我……怎么办……)
“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每天早上跑来,硬把你手里的化妆刷子夺下来吧。”
阿雏不禁抬起头来。这么说,连屏风偷窥男都放弃自己了吗?连在梦中都得不到一点帮助吗?
屏风偷窥男无比温和地看着阿雏,这却令她感到一阵恐惧。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靠少爷了。他概括起那些莫名其妙却很关键的理由来很厉害。你为什么不肯把浓妆去掉,这事问一下少爷,也许就明白了。不管怎样,明天或什么时候请去一趟长崎屋吧。”屏风偷窥男说道,“少爷肯定会很温和地与你一起商量怎么解决。”
屏风偷窥男说着,忽地站了起来。阿雏想阻止他,但是一时间想不起该说什么。屏风偷窥男微微一笑,退后一步,说:“我回去了。还好,你今天没打我,阿雏小姐。”
带着轻笑的话音还在耳边,淡蓝色的光已经漸渐隐去。等阿雏回过神时,黑暗中只剩她一个人。
5
第二天,阿雏八点左右就到了长崎屋。
这次来访比平时要早很多,但仍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走进到厢房时,少爷正起床。
“您身体好点了吧?上次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