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听阿雏说,她猜到了嫂子现在的状态,我很吃惊。」
「老板娘的事,中屋的人现在都在竭力隐瞒。即便这样,也有各种奇怪的谣言。哎,也是因为种种迹象越来越明显吧。」
船在水面上滑行向前。少爷小声说完,就指了指正三郎手腕上的一处抓伤。
「这是老板娘弄伤的吧?以前脸上那块瘀青也是吧?」
一直紧咬嘴唇的正三郎微微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嫂子有点不对劲是前年的事,嫂子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异样,她说,回想起母亲当年,心里很恐惧……」
随着病情的加重,她母亲被关到屋子里,临终前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阿高也一样,时好时坏,反复发作,而且一点点恶化……
「嫂子是个温柔甚至有点懦弱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觉得更可怜。有一天,哥哥自言自语说,还不如突然就什么不知道了好呢,她自己也好受点。」
中屋的七兵卫是在知道阿高母亲病情的情况下娶的她,所以并没有把阿高关进屋子,他安排了几个知道内情的人陪在身边,嘱咐别让阿高出差错,让她过得舒服一些,为此着实费了不少心。然而,情况越来越糟,对左邻右合,也不得不编一些谎言敷衍了。
「她半夜经常发出怪声,附近都听得一清二楚,或者突然从房间里冲出去,把店堂和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还一天一天陷入邪思妄想之中。」
她说死去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嚷着说七兵卫有别的女人,还要抡起拳头打铃铃。
「她好像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却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不由得大动肝火。身体好的时候,疼得恨不得含在嘴里,身体不好了,抡起拳头就打。乳母倒是把孩子保护起来了,可孩子却害怕,心里留下了阴影。」
乳母曾经让铃铃逃到阿高找不到的地方去,所以要带着铃铃过永代桥,到一个离中屋很远的地方。但是,都被阿高发觉了。
「得知三个人从店里消失时,我哥哥抱着头趴在了榻榻米上。」
最先找到的是正一个人走在马路上的阿高,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管问什么,她都听不懂。
「所以找回铃铃,看到她平安无事,我真是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但从少爷口中听说,她那时候是一个人……我就想……嫂子是不是已经对保护铃铃的阿赛下了手……」
正如正三郎担心的那样,阿赛的尸体很快被发现了。
「一太郎,你说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嫂子呢?她可是杀了人呀……」
微弱的声音在船边回荡,眼睛直直地盯着少爷,神色严肃、痛苦、不可逃避。
「您嫂子不一定记得杀过人。但是,身体还是时好时坏。如果衙门来人调查,一定会怀疑是狐狸附体,甚至怀疑是为了骗人耍的花招。」
免罪是基本不可能的。
「而且阿赛还有父母兄弟,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她被谁以何种理由杀了,这件事都已经无法挽回。」
正三郎那颤抖而微弱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被拂过河面的微风吹散。
「我觉得,哥哥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嫂子安静地度过每一天,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但自从发生这些事以后,嫂子就成了危险人物,也不能让铃铃待在中屋了。我们担心嫂子犯的罪早晚会被发现,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孙藏大人又是以不收贿赂出名的。」
对于失去双亲的正三郎来讲,哥哥嫂子就是家人,比什么都重要,不想失去。但是,希望归希望,事情很难如他所愿那样发展。
就像猜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谜语。应该选的都使人为难,一个都不选也不可能,因为不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选择。
少爷想不出话回答。这时,耳边响起了仁吉镇静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现在与其发愁,还不如先找铃铃,做完该做的事,下一件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光发愁也没用。」
果然是活了上千年的妖怪,真是稳如山岳。少爷点点头,松了口气。
旁边的正三郎却惊讶得张大了眼睛。
「……确实如此。这个伙计有高见。虽然和我年龄差不多……」正三郎一边看着水面,一边感叹人不可貌相,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一些。
他接着说:「阿雏就是如此。阿雏的妆化得很浓,可能有人误会她性情怪僻,但她实际上很温柔。」
「前几天有幸和阿雏谈话,发现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听少爷这么说,正三郎莞尔一笑,说:「哈哈,这样看来我还蛮受欢迎的嘛。可是,开始大家来我家提亲时,都先问我和嫂子有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一些父母专门来看嫂子是不是被狐狸附体了。」
「只有阿雏一人关心嫂子,」正三郎接着说,「嫂子出现异常的举动之后,她也毫不避讳地和她谈心,还热情地帮助我。阿雏年幼时,在一场传染病中失去了双亲,那之后,一直由祖父母抚养,但两位老人和阿雏性格不和。」
祖父母希望自己年老去世之后,孙女能独立生活,所以管教得越为严格。不仅教给她女孩应掌握的技艺素养,还让她过问生意上的事。
但不管阿雏怎样努力,祖父母从来没表扬过一句。有一天,阿雏为了排遣烦闷的心情,用店里的商品试着化了一次妆,虽然化得很淡,还是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从此祖父母就心忧起来,管教得越发严格了。从那以后,妆化得似乎越来越浓越来越艳,祖父母也越来越忧心,但不管怎么说,脂粉店里应有尽有,可以随便用,所以就一直这么化下来。
「虽然妆的确很浓,但总在身边,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