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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船行兼药行长崎屋唯一的继承人一太郎站在日常起居的厢房内歪头想看。
平常,只要咳嗽几声,那两个伙计,还有平常对自己溺爱无比的人们就会争先恐后来到跟前,有时候都到了让人厌烦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情形却大不一样。
「为什么佐助和仁吉……还有其他人都不到房间里来呢?我还以为一回来又要挨批了呢。」
虽然被严厉禁止,但是吃过午饭后,少爷还是偷偷地溜到隔壁的点心铺三春屋去了。回来时,发现华丽的厢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奇怪的事了。)
大白天,却没有人过来看少爷。
(是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吧。)
到昨天为止,还有很多妖怪在厢房。
「到底去哪儿了?」
平常,小妖怪鸣家不用叫就在房间里乱转。野寺和尚和水獭妖也经常到厢房来喝酒。现在却不见他们的身影。叫了几声,也不见衣着华丽的屏风偷窥男从画中出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感到有些不安,来到长崎屋的药材铺。这个店名义上是由少爷打理的。走到账房内,看到仁吉和其他伙计一样对自己笑吟吟的,少爷脸上才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坐到仁吉旁边。
「仁吉,我今天一直没看见大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要是被身为凡人的其他伙计听到就麻烦了,所以少爷低声问道。仁吉却笑着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
「啊,少爷,您今天早上没去老爷那里请安吗?您要是不去露个面,老爷和夫人会担心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刚刚跟他们一起吃过午饭。不是指父母,是经常在一起的……」少爷焦急地说。
仁吉恍然大悟,「唔晤」了两声,仍然飞快地拨着算盘。
「您是得知到京都去运货物的常磐号到码头了吧。船夫们今天会把货物运到船行。如果少爷去打声招呼,大家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仁吉?」
这个伙计应该知道少爷到底在问什么呀,他本身就是一个大妖怪,但今天仁吉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爷心情不好起来,悄悄离开了账房。走到店门口,看到锅里熬着治嗓子疼的白冬汤,于是坐到锅旁,对小伙计说:「今天我来卖药。」说着,他从小伙计手中接过了舀子。
不知道仁吉会有什么反应。平时仁吉老怕少爷会被热水烫伤,严禁他接近灶火。少爷坐在汤药前,不时朝账房里瞄几眼。不一会儿,仁吉起身走了过来。
(哦,还跟平常一样啊。)
少爷稍稍舒了口气。
很快,仁吉坐到了少爷旁边,清秀的眉毛微皱着,平静地说:「我不是说过吗?请您不要靠近白冬汤。万一被烫伤了,又得卧床养病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少爷感到心情更糟了,赶紧回到里屋。
(要是平时,仁吉绝不会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而是二话不说,先把我抱起来放到店堂隔壁六叠大的房里,然后对我唠叨半天。)
样子还是跟昨天一样,可是一开口就感觉变了一个人。跟父母吃饭的时候,没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是说,是这些妖怪有状况。
(不会每个都这样吧?)
少爷赶紧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厨房前走过,来到船行找佐助。
船行比药材铺大好几倍,伙计们正从常磐号上下货,店里一片忙乱。没有看到佐助。少爷朝店堂右边暂时放置货物的房间走去。
店的后面,朝河道开着一扇大门,草席包裹着的货物被搬了进来,高高地堆在地板上。进进出出的船夫和脚夫很多,但没有看到佐助。
「啊,少爷,您是来看药材的吗?」
看一太郎呆呆站着,少爷的哥哥松之助问。松之助是长崎屋老板藤兵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两个月前的一场大火后,他投靠了长崎屋。本来父母一脸不悦,说早就跟松之助断绝了关系,最后他能留下来,是因为少爷的努力。
老板娘阿妙告诫松之助说,他不是长崎屋的人,只能被当作伙计对待,当伙计的要谨守本分。所以现在松之助和其他的伙计一起作息。但是少爷可不在乎这些,一直叫松之助「哥哥」。
「哥哥,这回药材多吗?」
「有大黄、白芷、当归、茴香、槟榔子、独活,进了不少货。让脚夫搬到药材铺去吗?」
「嗯,那也好。」
在松之助的指挥下,几个脚夫动手扛起装着药材的货物包,消失了。到长崎屋已经两个月,松之助已经习惯了和在木桶店完全不同的活儿。
看到他的样子,少爷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哥哥,你看到佐助了没?」
少爷问。
这时,有人从旁边插进话来。
「我刚才看到他给人送货去了。」
这个爽朗的声音是女仆阿卷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