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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严厉了……不仅是那个姑娘,店里其他的伙计也经常哭。」
老板娘背过脸说。
田原屋称不上是大店,有这么一个动不动就大光其火的老板,大家哭都找不到地方。
「原来如此。」少爷恍然大悟的样子,「终于明白了,被子里的呜咽声,是活人的怨气所致……」
说着,少爷把手放在被子的一角。身边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活人的怨气?」
「不只是阿梅姑娘的哭声,这个房间里流过太多的眼泪,响起过太多的哭声,这些哭声在四壁回荡、沉积、重叠,最后渗到了被子里……」
仅仅如此,还听不到,但常见的布头和棉花幻化成了来路不明的妖怪。
(这样,整个事件就明朗了,但是……)
少爷眼里浮起悲哀,接着说道:「令阿梅害怕得脸色发白的,不是搞错了被子的幅数。如果是那样,她可以连夜改一遍,但是做好的被子会发出女人哭泣的声音,这件事阿梅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所以她只能逃跑。」
崭新的被子在制作的过程中变成怪物,在事情败露、老板大发雷霆之前,阿梅一溜烟地消失了。
少爷朝仓库深处看去。
「接下来,是那个不住店的掌柜……」
「你到底想说什么?」田原屋的老板不安地问。
少爷盯着被子,淡淡说道:「那个不住店的掌柜来过这里。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死的。还有一个人,负责管理店里的年轻人,她担心阿梅,因为被子的事和喜平吵了起来。」
「你好像亲眼见到了。」
田原屋老板的口气越来越生硬。他忍不住朝老板娘看去。
「事到如今,谁该对被子的事负责?负责店里生意的不是掌柜喜平吗?如果是我,面对老板的怒气,倒不如就此辞工,因为后者简直太可怕了。」
如果是不住店的掌柜,可以这么做。他本来就跟一般的伙计不一样,而且还有家产。
「喜平想着让老板娘来善后,自己学那个姑娘离开。这样一来,老板娘又受不了,她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丈夫的怒火。」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是那么苛刻的人。绝不是!」
尖厉的声音在仓库二层的墙壁问回荡。一太郎毫不在乎,继续说道:「几个人在这里发生了争执。掌柜不想多说,打算离开。老板娘为了留住他,就抓住了他的衣领或是袖子。」
田原屋老板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太郎纤细的手指指着漆黑一片的楼下。
「日限大人无论如何找不到凶器,因为它本来就不存在。掌柜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死的,他的头撞到了仓库的地面。」
「这都是你编出来的。不要信口开河!」
「大家请去看楼梯下旧衣柜前面,那里的地面渗入了血迹。」
「掌柜是在客室旁边死的。」
田原屋老板的声音在仓库中回响。
「是发现尸体的伙计们挪动的,他们是怕一不小心吵嚷起来,会被可怕的老板质问。」
「什么……谁会干这种傻事?」
「在留有尸体血迹的地方,只有这个仓库有利于杀人。刚才我已经确认过血迹了。」
不管怎么否定一太郎的话,掌柜死了,这是事实,由此引起的不安无论如何掩饰不了。田原屋老板苍白的脸上充满怒气,一步步朝楼梯旁边的老板娘逼过去。
「是你杀了掌柜吗,千绘?」
「啊……」
忽然看到一张青筋暴突的脸逼到面前,老板娘尖叫着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向楼梯。
「等等。你不解释一下吗?」
老板的语气更尖锐,伸手抓住了慌张不堪的老板娘的衣襟。
并没怎么拉扯,但老板娘的身体猛一倾,头向下,消失在楼梯下那片黑暗中。只听得咚咚几声,接下来,只有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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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叫疼,也没有呻吟。
「千绘,你……没事吧?」不安的田原屋老板从楼梯的上端喊道,但没有任何回音。
「怎么这样就会掉下去呢……」田原屋老板不停地颤抖,「喜平也是这么死的吗……」
说什么都不如发生在自己身上来得真切,有说服力。
「店里的人……连千绘,一到了我面前,就变得小心翼翼的,这一点我也知道。」
田原屋老板咬紧牙关。不知道是在寻找妻子还是沉浸在回忆中,他直房愣地盯着楼下,眼睛比那下边还要黑暗。
「我的声音很大。看起来也很粗暴,但即使在发怒的时候,我也是讲理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您那么坚强。大家只会感到害怕。」
听了少爷的话,田原屋老板紧咬着嘴唇,回过头说:「为了这家店不倒掉,我是呕心沥血啊。虽然严厉的话讨人厌,但我不能一味好脾气。现在辛苦,以后可以过得舒服点,这就是我的心声。如果我不严要求,田原屋的生意就做不下去,店里的人不都无路可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