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下雨,不能老待在人家屋檐下。
离开燃烧的北边,朝江户繁华的地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火未烧及的地方。这边的景象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人人都在忙忙碌碌,令松之助感到一阵眩晕。
已经有很多人到这边来寻找安身立命之所,松之助去了几家荐头店,一无所获。已经是晚上六点,不久就要关城门,松之助被赶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桥底下。心想,没有办法,先在这里待到天明再说吧,不想半夜又下起雨来。
(还好有桥挡着。)
但是桥太小了,雨从两边灌了进来,脚下也是湿的,连坐都没法坐。
(将来会怎么样呢?)
松之助把手伸进怀里,想拿出布手巾擦去雨水,却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一片漆黑,看不到玻璃美丽的蓝色,但松之助还是把它紧紧地握在手里。
(一直都没还给人家……)
拿在手里是一种冰冰滑滑的感觉。这个小坠子曾经救过他。
(它还会再救我一次吗……)
松之助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支撑不了几天。他祈祷着,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9
早上六点,城门开了。松之助笔直地朝前走去。衣服被水浸湿了,
沉甸甸的,找不到地方换,走路会让身体变暖,稍微舒服点儿。
大街上早就有人了。问过路之后,松之助从筋违桥门出发,向南
沿着一条大路走下去,不久就看到了一座大桥。松之助还是第一次看
到它。
(这就是大和桥……)
来到这里,松之助感觉脸都变僵硬了。沿着繁华的大街朝前走,在路的左边看到了想去的那家大店铺。
(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瓦屋顶,抹灰的墙。船行长崎屋的店面有十间大。已经有小伙计拿着扫帚,把店门口清扫得干干净净。松之助觉得,在这么干净的地面上走,简直是一种罪过。
从未谋面的生身父亲就在长崎屋。松之助想,至少可以让父亲帮自己介绍一份工。
(也许他会很烦,会很讨厌我,但肯定知道哪里需要人。这么大的店的老板,应该可以把我介绍到他熟识的店里去。)
不知不觉,松之助停下了脚步。但此时不能胆怯,松之助下定决心,走进了伙计们忙进忙出的店堂。
(玻璃的主人在大和桥,从这个地名又想到了长崎屋……这样好吗?)
松之助连连叹息。
走进店里,报上名字后,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接待。说明来意之后,马上被人带进了里屋。让松之助吃惊的,是店里的伙计给他端上了早饭,还有大酱汤。
(说起来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松之助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盛了两碗之后,饭桶里还是有很多饭。不知道为什么,松之助赶紧盖上饭桶盖,不再看那些米饭。
饭桌撤下之后,再没有人来到这个四叠半的房间。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松之助忐忑不安起来。
(突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人,他们很为难吧。)
他并不想提什么为难人的要求,长崎屋的老板也许并没有把他当儿子。
(怎么办?看来还是很为难……)
这是在暗示自己赶紧离开吗?松之助有点坐不住了,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影映在纸拉门上,停住了。门被慢慢地拉开。
「早上好!」
进来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男子,手里端着点心盘。
松之助一惊。那人穿着上等绉绸做的衣服,系着博多腰带,让松之助差点以为他就是自己在梦里见到的长崎屋的少爷。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伙计,但是他为什么送点心盘来这儿呢?)
正当松之助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坐在对面的人笑着开口了。
「你能来真好,我正担心火灾过后哥哥你怎么样了呢。」
(哥哥!这么说,这个人就是阿伦小姐说的少爷!)
松之助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想过,长崎屋的少爷会叫自己哥哥。正惊诧不已,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送茶水过来了。少爷又劝松之助吃用砂糖和黄豆面做的点心。
「这些点心是由隔壁点心铺的继承人做的,没有包馅儿,所以还挺好吃的。」
松之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点心了。他越来越不安,为了静下心来,取出被自己当护身符用的玻璃,紧紧地握着。
「啊,那个坠子,是蓝色的玻璃吗?」
身材魁梧的男人眼很尖,一眼就看到了。松之助把玻璃放在手掌上给他看。伙计马上露出一脸不快的神色。
「少爷,这个就是今年年初从长崎来的船带来的玻璃。您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会在松之助身上呢?」
「这个啊,我以为丢了,没想到被哥哥捡到了。好像是偷偷去东屋的时候掉的。」少爷吐吐舌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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