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帮德次郎?我不明白。」
走到廊下,远远地就听到老板娘的房间里传出尖锐的声音。老板娘还是没法理解。
(从明天开始,掌柜的日子会难过一阵子了。)
松之助刚想走近前去,忽然停住了脚步。阿伦说话了,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冷漠语气。
「母亲,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想解雇德次郎,只要再杀只猫,嫁祸到他身上不就得了。没想到他还杀上瘾了。」
虹让人无法相信,这是那个总是温柔地朝自己微笑的小姐吗?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刚才她不是费尽口舌帮助掌柜吗?
松之助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时呆立在走廊上。这时,耳边又清楚地传来了阿伦的声音。
「经过这事,松之助好像相信了我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太好了!必须得这样才行。」
「你是为了讨松之助的欢心,才帮助德次郎的?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松之助了吧?」
老板娘又不满起来。
这时,阿伦大笑。听到这笑声,松之助感觉像在大冬天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讨厌,怎么连您都这么说。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伙计呢?」
「就是嘛,那是当然的了。但是,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松之助呢?」
听起来老板娘已经放下心了。
「母亲,您还记得我们上个月去看戏的事吗?」
「当然记得了。那回很开心啊。我许久以前就很喜欢宗十郎了。」
听到阿伦忽然转换话题,松之助纳闷起来。
「比起看戏,我觉得婶婶带我去看大和桥繁华的景象更有意思。都是一些大商家,一瓦一柱都那么气派。像越后屋那样的大店,横跨了两条街,店里还有戏园子。」
阿伦很陶醉。虽然同在江户,东屋这边和大和桥是没法比的,这里是江户的最北边。从店里稍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农田。
「我还看到了长崎屋,那可真是个大商家,咱们东屋是没法跟人家比的。四面涂灰泥的房子,简直太气派了。旁边的药材铺也是长崎屋的。」
「长崎屋?那不就是松之助生父的店吗?但是,那里跟松之助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继承长崎屋。」
忽然听到阿染说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原来他们知道我的身世!)
养父把自己送到东屋当学徒时,应该说过。可能是他们问,为什么要把长子送出家门当学徒。
松之助的亲生父亲是船行长崎屋的老板。当初人赘后,妻子一直没生育,他就和别人生了个孩子。但是不久,长崎屋的老板夫妇自己生了个儿子,于是松之助的母亲就带着还是婴儿的松之助嫁给了养父。
她们为什么现在提到这些呢?这些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松之助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些事我都知道。松之助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长崎屋有一位比我大两岁的少爷,名叫一太郎,听说他可是个好男儿。」
听着这话,松之助眼前浮现出阿伦满脸笑容的样子。
「我向松之助施恩,然后以善良的小姐身份给长崎屋的少爷写信,少爷一定会动心,至少我可以因此结识他。」
「反正是要嫁出去的,要是能嫁到那样的大店就好了。」阿伦的说话声和笑声一起传了出来。和伙计结婚是根本不可能的,看来就算是让她招个女婿继承东屋,她也不愿意。
「只要松之助和长崎屋的少爷见面,他就会夸奖我,说我连犯了错的伙计也帮,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重情重义的姑娘。」
「嫁到大和桥的大店里?这事我可连做梦都没想过。」
老板娘不明白女儿的想法,怀疑地说,但听起来很高兴。
(这就是……她最近对我好的原因。)。
松之助再也听不下去了,悄悄离开了。
7
穿过短短的走廊,跌倒在自己三叠大的房间里,此时此刻,松之助为佐平没在这个狭小的房里而无比庆幸。
太阳慢慢地西斜,松之助什么都不想干,只是一味地呆坐着,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佐平从澡堂回来了,两人还说了话,然后去厨房吃了晚饭。早早地躺到了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松之助独自来到月光下的后院,坐在平时放鞋的石板上,膝盖上放着包袱。
被老板一家当猴耍了,这也许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想着快冷静下来,心底却比眼前的夜还要黑暗、还要危险。
(如果只是很辛苦,我可以忍,可是小姐的做法……)
掌柜德次郎被不安迷惑,丧失了心智,走上邪路。猫狗们无端被杀,简直像傻瓜做的事,任何问题也解决不了,只是撒撒气罢了。但是对于德次郎的心情,松之助能理解,心中生起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一直以来辛辛苦苦的人,在筋疲力尽时犯下的错误。
(他可能是钻了牛角尖,才会做那些事。)
松之助紧紧地盯着天空。清冷的月光无情地洒在木屋顶上。
(小姐确实没有亲手杀猫,但她所做的一切比亲自动手更残忍。)